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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宗岳握着柔软的棉袍,抓了一把,仔细分辨,却分辨不出里面是何材质。 似絮,但又不是絮。 比絮暖和、结实,还柔软。 若是能知道里面是何材质填充,天下又会少多少冻死骨! “哪里来的厚袍子?”元宗岳明知故问。 元承书眼波微动,“祖父说过,元家供奉过家神,许是神仙见我们如今困窘,发了善心。” 如此一轮对话,便将来历不明的东西合理化。 至于能骗过谁…… 绥绥双眼冒光。 “系统,你是神仙吗?” 【额……不是。不过随便拿出东西,确实好可疑,让本系统想想怎么改进吧,毕竟指望你这个小傻子是不行了。】 【还有啊!你家人真迷信!太迷信了!本系统从未见过如此迷信之人!】 “绥绥不是小傻子!绥绥!聪明!” 绥绥打小就被夸聪明,自信心极充沛,才不相信系统说她傻的话。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聪明的绥绥!】 系统恨不得长叹一口气,哀悼自己即将堕落的十年。 它无法想象,该怎样让一个完全没有恶毒天赋的小傻子,成长成恶毒女配。 哀叹之后,系统再次鼓足干劲。 它可是有迎难而上程序设定的高级系统,才不会轻易放弃任务! 元家的屋子被烧坍塌,只剩下一间屋顶完好,窗户漏风,满屋黢黑的偏屋。 惨白月光溜进烧坏的半扇窗子,呼啸北风簌簌冷吼。 刺鼻的味道让元家几人没办法凑活一晚。 元承书找了几根木头杆子,在院里搭了个简易棚子,几人挤进去,倒是暖和许多。 绥绥打着冷颤,被缓缓剥离黏在身上的湿冷旧衣,裹上棉袍,她整个人都暖和起来,脸蛋有了血色,困得打呵欠,乖乖巧巧趴在陈芷兰怀里:“阿娘……” 话都没说完,绥绥就闭上了眼睛。 陈芷兰感叹:“折腾了一夜,绥绥也困了。” 元砚书换好棉袍走过来,盯着绥绥红扑扑的小脸,蹙眉伸手探她的额头:“绥绥好像不是困了,而是发热晕过去了。” 陈芷兰大惊失色,忙摸绥绥额头——滚烫。 她顾不上许多,抱着绥绥,慌张奔出家门去寻医馆。 元砚书正欲追上去,对门的姜柳儿过来。 “砚书,我方才见兰嫂子跑了出去,怎么了?” 元砚书担忧:“绥绥发热晕了过去,阿娘抱着绥绥去医馆了。” “倒是遭了罪。”姜柳儿眸光扫过简易的棚子,“你们睡这里可不行,我与祖母烧了热水,祖母正在收拾屋子,让我喊你们过去凑合一晚。” “这……”元砚书望向元承书,“大哥?” 元承书是老大,性子稳重,又善读书,元家许多大大小小的事,都会经他的手。 “那便多谢了。”元承书应下,“砚书,你先跟柳儿姑娘过去。我去给阿娘与绥绥送些药钱,再知会他们一声。” “好。” 姜柳儿带元砚书回姜家。 元承书在废墟的角落里,拔出一个坛子,扫下坛子上的尘土,解开坛子上的细绳,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 哗啦啦铜钱落地。 细数。 五十枚铜钱以及一个被葛麻包裹严密的大袋子。 大袋子鼓鼓囊囊,里面是一个方形物件。 元承书没有打开袋子,而是抱着它,将它藏到灶膛里,又抓着铜钱,奔了出去。 如此大半夜过去,元家人才休整下来。 元家众人挤在姜家一间屋子,虽说不大,但胜在是个容身之所。 “姜婶子和柳儿为我们家忙了一夜,我想给姜婶子送两件袍子,再送两条肉。”陈芷兰和元宗岳先让孩子们睡下,心里才松快下来,“岳哥,你说怎么样?” “好。”元宗岳搂紧陈芷兰,眼中有愧,“原本许你富足安稳的日子,如今还未实现。” “岳哥,你是干大事的人。”陈芷兰温柔靠在元宗岳胸口,“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我就知足了。” 元宗岳凤眸稍暗,可他不知足。 北雍乱象横生,王朝腐朽到了血肉,世家门阀一手遮天,地方豪强为非作歹,百姓只能沦落到饿殍遍野,尸骨寒亡的地步。 他如今的野心,是在这浮萍乱世,挣下一份足以庇护家人的产业。 尤其是他的小女绥绥,她身上那怪东西,又会怎样蛊惑挑拨?若无实力,怎能护得住绥绥? 他去年忙着求官问路,足足一年未见绥绥,满心的愧疚令他将更多的疼爱给予小女儿。 至于辞官,也是他思虑再三的决定。 上京太乱,远不如在平阳养精蓄锐。 姜家不大,总共能住的屋子也就两间,如今腾出一间给元家,还有一间便是姜家祖孙一起住。 “丫头,眼见你也及笄了,等过了年,也该找人给你说说煤了。”姜老太拍拍姜柳儿的手。 姜柳儿原本困倦非常,听到说媒,立马醒了盹:“祖母,柳儿还不想嫁人,柳儿还想多陪您些日子。再者,柳儿才十五岁,刚及笄,不急。” “净胡说,男子二十而冠,有为人父之端;女子十五许嫁,有适人之道。”姜老太虎脸,“你可不能胡来。我老婆子还能动,哪里需要你陪?” 姜柳儿张张口,闷声道:“柳儿才不要嫁一个寻常男人,普普通通过一辈子。柳儿要嫁就嫁给天底下一等一的大英雄!哪怕为妾,柳儿也愿意。” “又胡说!”姜老太这下真的不高兴了,“你当做妾是什么好事?祖母幼时家里辉煌过,也算是富户。我父亲那时就有七八个小妾,若是他不高兴了,能将那些小妾当牲口似的,卖给牙婆子!” 姜柳儿沉默,随后又反驳:“祖母,这不一样,您父亲又不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英雄。大英雄才不会随便发卖妻妾。” 姜老太:“……” 妻是妻,妾是妾,这丫头怎么就不明白? 一夜过去。 次日清晨,陈芷兰早起想帮姜老太做饭,却见姜老太已经烧火起了灶子。 “芷兰啊,你们吃完饭再回去收拾吧。” “诶!麻烦您了。” 陈芷兰本不想留下吃早饭,但想到自家几个孩子,只能应下,心中想着多还些东西给姜老太。 绥绥醒过来,迷迷糊糊往身边的热源处钻,嘴里嘟囔着:“抱” 元承书抱起绥绥,另一只手捏着勺子,往她嘴边递,稚嫩的嗓音又低又温柔:“绥绥乖,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