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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佛头到底是真还是假?2(1 / 2)

第十章佛头到底是真还是假?

2

而这尊大日如来玉佛头,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此。

它的脸庞与五官单看都很绝美,可综合到一起,却说不出地怪异。

更不要说那离奇的顶严,说不出地突兀,与唐代佛像的形制根本不符。

“老朝奉说的没错。”

我暗暗叹息道,却不敢表露出来。

如果是在一个公平的场合来鉴定,我一定会说,这是一尊赝品。

可是我现在能说什么呢?

药不然还在窃听器旁支着耳朵听着。

“确实是真品无疑。”

我把佛头放下,转过脸对屋子里的三个人平静地说。

刘一鸣突然把眼睛睁开了,目光如刀:“小许,你确定?”

“是的,这确实就是那尊则天明堂佛头。”

“你可知道,这样一来,你祖父盗卖文物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这个与我的家世无关。”

刘一鸣笑了:“很好,能够抛弃杂念,只专注于鉴古本身,小许你已有了入五脉的资格。”

他转头对刘局道:“既然如此,你就尽快安排吧。”

刘局道:“是,新闻发布会已经开始准备了,媒体也已经预热起来,各级领导都已知会——上头已经有了指示,这次要配合好当前外交形势。”

刘一鸣满意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

当他走到门口时,我忽然喊了他一声,刘一鸣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依然前行。

“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老爷子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必须按时睡觉。”

刘局笑眯眯地解释道。

我连忙道:“没什么,就是想表达一下谢意。

他那天晚宴送我的那句话,真是受益良多。”

“呵呵,哪句来着?”

“鉴古易,鉴人难。”

刘局“哦”了一声,拍了拍巴掌。

两名工作人员从会议室外面走进来,把佛头小心翼翼地收进一个订制的金属箱内,刘局亲自检查了一遍,掏出钥匙锁好,还在箱子边缝贴了一圈封条。

如果什么人试图打开这箱子,就会让封条损毁。

工作人员把箱子搬走了,刘局一指隔壁办公室:“走,去我那儿喝茶去。”

他兴致很高,大概是一件大事即将了结的关系吧。

我和木户加奈跟着走了过去,半路上木户加奈悄悄牵起我的手,十指相攥,我任由她牵着,感受着女孩子细腻滑嫩的手指,心里却沉重得像被景山压住了。

办公室里的陈设还是一点没变。

刘局和我们两个对首而坐。

他拿出那一套茶具来,给我们摆了茶碗,又拿出一把紫砂壶,放了点茶叶进去。

那紫砂壶一看就是养了很久,色泽内敛光亮,是把好壶。

刘局把滚水倒进壶里,一直快要溢出壶口才停。

他把壶盖盖住,又浇了一遍壶身。

“这情景,和我第一次在您这喝茶一样啊。”

我说道。

“当时你心怀疑虑,这茶,只怕是品不知味。

如今大事已定,你可以安心享受一下了。”

刘局把茶碗摆出来,先洗了遍茶,然后给我们斟满,对木户加奈道:“你们日本人搞的茶道,在我看来,和魔道差不多了。

其实喝茶喝的是个心境,只要心境在,怎么喝其实都不重要,搞那么多仪式,就着相了。”

木户加奈道:“我对茶道不是很懂,让您见笑了。”

我们各捧起一杯,慢慢喝完,顿觉满嘴生香。

刘局道:“许愿,怎么样?

跟我第一次让你喝的茶比,有什么不同?”

我放下茶碗:“第一次涩,但苦味悠长;这一次香,但缭绕不散,各有千秋。”

刘局大笑:“看来你还是个懂茶之人。

等这件大事了结,五脉聚首,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地品上一品。”

我们各自饮了几杯。

我满腹心思,根本无法细细品味。

刘局这时又倒满一杯,对我正色道:“我真的没看错你,许愿。

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典型的许家中人,都是一样固执、聪明且有原则。

如果没有你,这次的事是必然不成的。

这杯茶,是我代表国家,代表五脉多谢你。”

我沉默地举起杯子,慢慢啜了一口,却什么也没说。

刘局微微一笑:“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年轻人肯定有不少话说。

等到新闻发布会那天,我让方震去接你们。”

我们告别刘局,离开了大院。

我要回四悔斋,木户加奈却扯住了我的衣袖,她的声音几乎小得听不见,头深深垂着。

“嗯?

什么?”

我问。

“我们两家的羁绊,马上就要合二为一了。

我们的人生,也将因此而合二为一。

我想,发布会那天我们能不能一起出席?”

“呃……这个……”

“我是说,以真正夫妇的名义出席……”木户加奈鼓起很大的勇气,把头重新抬起来,双颊红得好似刷了一层海棠红釉,双眸含水欲滴,“我回到日本以后,一直在想着许桑你,一直都想着。

我知道,这与家族、宿命什么的没有关系。”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真情告白,我唯有苦笑。

如今的我,怎么能接受这份心意?

我舔舔干涩的嘴唇,看到木户加奈勇敢地直视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宾馆吧,咱们发布会上见。”

木户加奈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黯淡。

我拍拍她的肩膀,径直离去。

我不敢回头,我无法正视她失落的表情,因为还有更深的一层羁绊,在等着我去解开——为了救出黄烟烟,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接下来的三天里,我的生活非常平静。

无论是刘局那边还是老朝奉那边,都没有来骚扰我,木户加奈也没有再次出现。

报纸和电视上开始对佛头进行报道,左邻右舍和业内的朋友也开始谈论,大家都对这个传奇故事颇感兴趣。

只有我一个人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每天只在四悔斋里擦拭古董,整理文件,扫扫地,过得波澜不惊。

我努力不去想,努力不去正视即将面对的未来。

到了第三天一大早,方震开车过来接我,说新闻发布会定在今天上午十点,让我快过去。

我把家里那件很久不穿的西装翻腾出来,还弄了一条皱皱巴巴的领带,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蹩脚的土包子。

我打扮完以后,又从屋子里拿了一件工具,揣入怀中。

方震看到那件工具,眉头一皱,但什么也没说,低头把车门拉开了。

新闻发布会的地点,是在著名的大会堂内。

宴会厅内张灯结彩,一道大红横幅挂在正中,上书“则天明堂佛头归还大典”。

横幅下是一张精致的镶金檀木方台,上面有一个用红丝绸罩着的大玻璃罩,两侧摆着好几个花篮,几名保安把玻璃罩围得水泄不通。

还有两台摄像机对着玻璃罩,线路在红地毯上杂乱地盘着,几个技术人员在调试。

看这架势,只怕是要搞现场直播。

我进来的时候,宴会厅里人来得已经相当多。

除了一些在电视上总能见到的大领导以外,大部分都是文化界、考古界的名人,京城这圈子的菁英们差不多一网打尽了。

五脉的人也去得不少,我见过的几位掌门全都来了,各自被一群记者簇拥,在高谈阔论。

我注意到,黄克武有些心不在焉,神情闷闷不乐,大概是在担心失踪的孙女黄烟烟。

我的视线在主席台右侧停住了。

在那里,木户加奈身穿一套华贵的晚礼服,正擎着酒杯跟日本大使聊天。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穿着正式礼服。

和平时的知识分子气质不同,今天的她显得格外光彩照人,如同从敦煌壁画上走下来的古典美女一般,一瞥一笑都有种难以言说的魅力。

我没有走过去。

如今的我,从什么立场都没有接近她的资格。

我微微叹息一声,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待着,这里大部分人我都不认识,乐得清静。

忽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我回头一看,居然是药不然。

他今天打扮得西装革履,头发还抹了摩丝,简直可以去竞争电影男主角了。

“干吗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他明知故问。

我冷冷地回答道:“等着宣判一个人的死刑。”

药不然哈哈一笑:“你那天表现得不错,我把录音给老朝奉听了,他很满意,又把你夸奖了一番,真让人嫉妒啊。”

“你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我端起酒杯啜了一口,根本不接他的话头。

“放心吧,等一下老朝奉做完事,我这边立刻就放人。”

药不然耸耸肩。

我环顾四周,老朝奉这个神秘人物如今就藏在这些人群之中,等着施展雷霆一击。

这位神秘人物,在蛰伏了这么久之后,终于要站出前台了。

“这次的排场可真不小啊,文化界的大领导和日本大使也都来了,嘿嘿,刘一鸣这回可真下了血本。”

药不然咧开嘴,露出闪亮的白牙齿。

他的语气里,对这位五脉掌门一点尊敬也没有。

“无论如何,今日可以有一个了结了。”

我望着主席台上的玻璃罩。

十点差五分,扩音器里开始宣布仪式马上开始,出席者们纷纷落座。

领导们在第一排,各个媒体的记者们在第二排,其他人都坐在了三排之后。

我注意到,木户加奈和刘一鸣、刘局三个人,都在第一排。

我挑了一个靠后的位置,但视野很好,刚好能看到主席台的展台位置。

至于药不然,他的位置离我不远,大概隐含了监视的意思。

十点整,仪式正式开始。

先是主持人的介绍,各级领导讲话,捐赠者木户加奈小姐讲话。

木户加奈说的话不多,只是简单地说我的祖父希望中日世代友好,希望佛头的回归能为中日邦交做出自己的贡献云云。

在讲话结尾处,木户加奈声音突然提高了:“这次来到中国,受到了许多人的照顾。

今后我回到日本,会一直铭记中国朋友们的热心,致力于中日文化交流。”

我听到以后,心中一沉。

她这是变相地在告诉我,她在仪式结束后就回去了。

中国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将变成过去。

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遗憾呢?

木户加奈下台以后,新闻发布会的重头戏到了。

刘一鸣和刘局起身,一左一右站在玻璃罩前。

刘一鸣以中华鉴古研究会会长的身份,简要地介绍了一下佛头的来历,不过中间省略掉了不少细节,略微提及许衡,许信和许一城却根本没提,只简单地说了一句“历经战火,国宝流落日本”云云……

在座的人早在发布会前,就通过各种渠道拿到相关资料,所以对刘一鸣的讲话给予礼节性的掌声。

刘一鸣讲完话以后,请上来两位高官,一人一边,各执丝绸一角,轻轻一扯。

宴会厅霎时暗了下来,只有玻璃罩顶上的小灯悄然亮起。

那尊则天明堂玉佛头,缓缓出现在观众面前。

在精心设计的灯光照射下,这佛头显得流光溢彩,生动无比,俨然如卢舍那大佛一样睥睨众生,气度恢宏。

宴会厅里一下子变得无比安静,只听见摄像机嗡嗡的转动声。

过了一分钟,台下的观众才清醒过来,纷纷发出惊叹,闪光灯噼里啪啦响成了一片。

后排的人全都站了起来,翘着脖子拼命往前张望。

在群情激动中,我端坐不动,缓缓闭上眼睛,等待接下来的一幕。

“刘先生,这尊玉佛就是您刚才说的,在武则天明堂中所供奉的毗卢遮那佛吗?”

一个记者大声问道。

刘一鸣道:“不错,根据我们多方考证与论证,认为它就是毗卢遮那玉佛真品。”

他正在捋髯微笑,一个洪亮而苍老的声音突然在大厅里响起:“我看不见得!”

这声音极具穿透力,霎时把喧闹全都压下去了。

大家都不知所措地彼此互望,不知道这声音从何而来。

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从座位上悠悠地站了起来,高举起右手,大声又重复了一遍:“那个佛头不旧!”

这一声吼,把所有人都震懵了。

那位站起身的老者顿时鹤立鸡群,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心中大惊,因为那老者我很熟悉,正是药不然的爷爷、玄字门的掌门——药来。

在台上的刘一鸣眉头一皱:“老药,你是什么意思?”

“这个玉佛头,是赝品。”

药来大声道。

这一句话的威力犹如投向广岛的原子弹,在观众席里一下子炸开了花,喧哗声几乎掀翻了房顶;那几位政府高官,也纷纷交头接耳,对这个意外情况很是吃惊;日本大使低下头去,一个翻译飞快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整个仪式的主角,刘一鸣、刘局和木户加奈三个人,全都变了脸色。

沈云琛、黄克武两个人,也眉头紧皱,显然对这个意外没有心理准备。

“请安静,请安静。”

刘局对着话筒连说了好几声,观众席才慢慢安静下来。

大家都不说话,盯着药来迈着方步,一步步走向主席台。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特别踏实,如同踏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注意到,摄像师捂了一下耳麦,把机器垂了下来。

想必这是接到了导播的通知,中止了直播。

我望着药来负手而行的背影,心中疑窦越发浓郁。

药来我接触过两次,感觉是个挺随和的老人。

没想到今天发难之人,居然是他,难道他就是老朝奉?

可这怎么可能?

药不然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是他反叛药家门,投靠老朝奉,如果老朝奉就是他爷爷,他何必多此一举;而且,我去安阳前曾与药来见过一面,那次药来特意提醒我,“文革”时我父母的死亡有疑问,若没他提醒,我根本想不到要从这个方向去查。

可如今药来就这么施施然地站了起来,高举着右手,搅乱了刘一鸣苦心经营的局面。

除了老朝奉,谁会这么做?

我在思考的当儿,药来已经走到了展台前。

他伸手摩挲了一下玻璃罩子,周围绕了一圈,轻轻摆了摆头。

这一个轻微的动作,又引发了一轮低沉的议论。

“药老爷子,您到底是什么指教?”

刘局还保持着微笑,但那笑容已有些僵硬。

药来道:“咱们五脉,是从古代传承至今的鉴古门派。

之所以能够立足这么久,凭的就是一个信字。

买古董的、卖古董的,都信咱们这块招牌,相信咱们掌眼的玩意儿,绝不会被打眼。

我今天看到这‘信’字眼看就要被毁,按捺不住,所以特意站出来说句话。”

刘局道:“药老爷子,您在瓷器方面的造诣,可称大师,想不到在玉石领域,也这么有眼光。”

他这么说,其实就是在暗示,这根本不是你的专业范围。

药来也听出来了,却未动怒,用手拍了拍玻璃罩道:“你们红字门是搞字画的,也在这里公开鉴定佛头。

许你们附庸风雅,就不许我来插一嘴了?”

刘局意识到,周围许多人在盯着呢,再这么绕圈子,恐怕会对自己更不利,便拿起话筒单刀直入:“药老爷子,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药来眯起眼睛,一字一顿:“我刚才说过了,这个佛头啊,它不旧。”

刘局道:“只一句不旧,未免难以服众。”

药来似乎早等着这句话,他一摆手:“佛头代表了中国近代史的屈辱,它的回归是中国人民的大事,必须要慎重才行。

你不妨把玻璃罩掀开,咱们就当着诸多朋友的面,一起来说说这佛头。

真理不辩,它可不明呐。”

那几位高官饶有兴味地把视线投向刘局,看他如何应对。

刘局看了一眼刘一鸣,刘一鸣沉思良久,方才缓缓道:“既然药家人坚持要再掌一次眼,咱们就给他个机会。”

台下观众们都激动了,他们可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场大戏,纷纷瞪大了眼睛。

我看到木户加奈朝着观众席焦虑地扫视,我知道她在找我,便把头垂得更低些。

工作人员走上来把玻璃罩掀开,玉佛头立刻袒露在几百道火热的目光之下。

药来从兜里掏出手套戴好,轻轻拿起佛头,上下端详了一番。

刘局道:“您可看仔细了。”

药来道:“我看得很仔细,一看就看出来三个破绽。”

他伸出三个指头,向台下摆了摆,观众们的好奇心被彻底调动起来了。

“愿闻其详。”

刘局不动声色。

药来眉毛轻挑:“刚才刘一鸣掌门说了,这佛头乃是则天明堂供奉之物,曾为兵火所侵,身首异处。

请问这其中细节,可有史料佐证?”

木户加奈已经把木户趣÷阁记的内容交给了刘局,这个问题不难回答。

刘一鸣略做思忖,便答道:“当日佛堂大火,曾有贼人盗取佛宝,意欲离开,被一名卫士发觉,尾随追击。

这一追,便是数千里。

最后两人争抢之中,玉佛被一摔为二,以至有今日之憾。

卫士著有《自叙》一篇,记录很详细。”

河内坂良那和许衡的故事,早在佛头回归前,就在报纸和电视上介绍过,公众对这段传奇故事都很有兴趣,尽人皆知。

药来道:“这《自叙》我相信是真的,也正因为如此,反而衬出这佛头的假来。”

“此话怎讲?”

发问的是台下一位政府高官。

药来道:“大家要知道,玉器摔断留下的断口,和被锯断的断口,是截然不同的。

前者依石性开裂,裂隙参差不齐,高低不均,是不规则的曲线;而如果是人为锯断,受外力金属切割,那么断口应该是一条直线。

这尊佛头,是许衡和河内坂良那在争抢过程中摔断的。

那么它的脖颈断裂处,该是一条曲线才是。”

他把佛头拿在手里,脖颈断面朝向观众,前排的人都纷纷凑过去细看,后排的也踮起脚,希望好歹看到一眼。

待得几位领导都过目之后,药来又说道:“大家看了没有?

这尊玉佛头的脖颈断裂一片平直,是人工锯断或斩断,绝非摔断,可见根本不是明堂那一尊。”

他的话,在观众里引起了巨大波澜。

刘一鸣却不为所动,待到议论停息,他才开口说道:“唐代至今已有一千多年,这么长的时间里,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再有棱角的金刚石,也会被打磨平整。

这佛头在民间流转那么长的时间,历经风霜,脖颈处纵然本有曲裂,也早被磨平成一条线了。

老药你这个指责,不大妥当。”

刘一鸣答得合情合理,台下舆论似乎又朝他这方倒来。

药来冷笑道:“容你先狡辩几句,咱们接着来看第二个破绽。”

他背着手,围着佛头来回踱了几步,等到观众胃口都被吊得老高,这才朗声说道:“大家都知道,武则天崇佛是出了名的。

可是你们可知道她为何如此佞佛?”

这是个反问句,不需要回答。

药来很快又继续说道:“因为武则天是一个女人。

在重男轻女的封建王朝,一个女人想做皇帝,那是非常不容易的事。

武则天为了不让老百姓说三道四,就想了一个办法。

她利用民间普遍的迷信心理,宣称自己是弥勒佛转世,前来搭救世人,为她统治的合法性辩护。”

药来说到这里,一指佛头:“这一尊佛,乃是如来的法身、毗卢遮那佛,也就是俗称的大日如来。

按照刘掌门的说法,这佛脸是按照武则天的容貌雕刻而成。

那我要试问一下,一个宣称自己是弥勒佛转世的女皇帝,为何要在大日如来佛像上雕刻自己的容貌呢?

这岂非自相矛盾?”

这一次质问更有力道,大家都不说话,都等着刘一鸣回答。

刘一鸣道:“依照女皇容貌雕佛,此事并不稀奇。

龙门石窟的卢舍那大佛,不也是武则天的相貌么?”

药来道:“卢舍那是报身佛,而大日如来是法身佛,虽然如来在立名的时候,把法身与报身立在同一名下,以表示法、报不二,但两者之间还是有细微区别的。

所谓法身,代表了佛法本身的智慧;而报身,则是指佛领悟佛法以后凝结成的身体。

法身只有一个,报身却有许多,弥勒佛也是报身之一,与卢舍那性质一样。

所以卢舍那佛与弥勒佛同样容貌,可以说得通,但大日如来与弥勒佛同样容貌,却是佛法难容!”

刘一鸣听了这一通佛法宣讲,却没出言反驳。

台下观众轰然开始议论。

药来道:“接下来,是它的第三个,也是决定性的破绽。”

他一把将玉佛头上的顶严抓住,好似拔萝卜一样把佛头抓起来,环场绕了一圈,方才说道:“这东西大家都不陌生,此物名为顶严,乃是佛像标志性装饰之一,在藏传佛教的佛像上有很多。

可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在武则天时期,中原绝没有一尊佛像会有顶严,那时连藏传佛教都没有——这就好像我们不可能在汉代发现自行车一样。”

这第三次质问掷地有声,大家全都不说话了,宴会厅里一片寂静。

无论是刘一鸣还是刘局,面对这个质问都保持着沉默,脸色铁青。

他们的态度,让正确答案呼之欲出。

观众们先是恍然大悟,然后再一想这么大的排场和宣传声势,最后居然发现国宝是假的,不由得都有些心惊,想看刘一鸣如何收场。

药来站在佛头旁,头高高地仰起,又抛出一枚炸弹:“其实在佛头回归之初,我就曾经写过匿名信提醒刘掌门和刘局,告诉他们佛头是赝品,需要慎重。

谁知他们为了一己私利,一意孤行,欺骗了党、欺骗了政府、欺骗了人民,以至演变成了今日之局面。

我年纪虽大,却不能坐视损害国家利益的事发生。

我们鉴古学会,怎能让‘信’字被玷污!”

他的话,博得了热烈的掌声,如同一位真正的老英雄。

我这才醒悟到,当初寄给刘局,声称佛头是赝品的匿名信,原来是药来写的。

这一招伏趣÷阁相当毒辣,顿时让刘局显得更加无能,让药来的质疑者形象光彩照人。

几位高官有些坐不住了。

这时候丢的,已经不是刘局或者刘一鸣或者五脉的脸,而是政府的脸。

其中一个老者让刘局和刘一鸣过去,看他的脸色,似乎是在训斥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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