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红颜薄命(1 / 2)



夜白不管她的叫嚣,只自顾自的数着:“一二……三。”

直到三这个数儿落下,他才挑眼望向莫长安:“说还是不说?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就像是审犯人一样,此时的夜白正色十足,看的莫长安直直想一巴掌拍死这狗东西,顺便大骂一声:孽障!

心里头各种穷凶极恶,面上莫长安却是一动不动,直到看到夜白舒展眉梢,一副不说拉倒的模样,她才忍不住一拍桌子,雄赳赳气昂昂道:“夜白,是你逼我的!”

夜白挑眉,不只一言。

莫长安咬牙:“说就说,谁怕谁!”

修长的五指微微一动,夜白作出一个请的姿势,等着莫长安解释一二。

“告诉你也无妨,但这件事你可万不能泄露出去。”神神叨叨的叮嘱着夜白,似乎他若是不承诺下来,她便不会告知。

夜白颔首,淡淡道:“可以。”

“咳,事情是这样的,”莫长安深吸一口气,面色转瞬之间便极致从容,完全不见刚才的不悦之色:“想当年,我尚且只有十三岁,方入子规门满一年。生的青葱韶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万里无云,朗朗乾坤,日头高照……”

“莫长安!”夜白敲了敲桌子,眉眼微寒:“不要胡诌那些莫须有的事情,说重点!”

什么叫作月黑风高,朗朗乾坤、日头高照?这又是白天又是黑夜的,根本不是一个时候的景致!

“重点就是,师尊占了一卦,说我命中有那么一个劫难,活不过二十岁。”于半生只说她有血光之灾,但私底下莫长安却是偷偷听到,其实卦象显示她活不过二十。

顿了顿,她才继续回道:“因着这般缘由,我师父才多次强调,那些个花哨的术法,与我修行无益,唯独上乘的,只是攻守这两个方面。”

庄舟为了让她化解危难,也是煞费苦心,天命他违背不了,但至少授之以技法,让莫长安能够在险峻的时刻,多一份保命的机遇。

眉梢一蹙,夜白忍不住问道:“这件事是师父所说?”

他的师父,即是莫长安的师尊,于半生。

“自然是师尊说的。”莫长安耸了耸肩,倒是不显丝毫哀戚,反倒是笑眯眯回忆:“唔……我记得这个事儿啊,几乎整个子规门都知晓一二,唯独师叔您老常年在外,不太知情。”

在她入门的这些年,夜白确实从未回过子规门,就是传信回去,也是在她下山的前一个月。那时候她师父还乐呵呵的说着,好歹在关键时候能够寻的到夜白,也不枉费他苦心孤诣,对这个师弟爱护有加。

夜白冷哼,狭长的眸子浅淡无痕:“既然整个子规门都知道,你方才为何还支支吾吾,不肯作答?”

莫长安咧嘴,红口白牙,甚是好看:“我这不是怕师叔知道我命薄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难当嘛。”

“羞愧?”夜白显然不信:“我看你是习惯性的想要与我对着干才是罢!”

他可不信这小妮子的胡编乱诌,但只她所说的卜卦……夜白以为,倒是不假。

掀起眼皮子看了眼莫长安,夜白眼角泪痣如墨。她大概是不知道,于半生卜卦算命,当是世上第一,便是夜白自己,也比不得他的演算精妙。

一想到眼前古灵精怪,嘴贱逞能的小姑娘再过四年就要香消云陨,夜白眸光微微一暗。

“师叔说哪里的话,”莫长安扯嘴笑道:“我这……哪能和师叔作对呢?”

顶破天就是怼不死夜白就往死里怼而已,怎么会是简简单单的作对?

夜白不去看她,只伸手凭空写了个字儿,就往莫长安那处挥去:“这里不仅有明境术的要诀,还有其他一些稀罕术法的参悟方式,你拿去仔细钻研。”

随着他的话音坠下,莫长安下意识诧异的看了眼他:“师叔的话当真?”

看着那渐渐浮出金色皮子的无名册子,小姑娘心中惊疑不定。

“这书里头术法无数,囊括许多,有些极为繁杂,你若是有不懂之处……”说到这里,夜白冷淡道:“若是有不懂之处,也别来找我,自己参悟。”

硬邦邦的几句话,就像是巨石入湖那般,溅起一片涟漪。

“多谢师叔。”若是早些知道夜白这厮还存着同情心这一稀罕物什,莫长安一定不会拐这么多的弯。

说着,她伸手接过金灿灿的一本册子,手下一掂量,暗道这册子莫非是镀了金子不成?

“别想着能当掉拿钱花,”夜白一眼看出她的想法,冷不丁道:“这东西不过是术法幻化而成,十日之内你没有看完,自是会消散不见。”

“十日?”莫长安顿时惊起:“好歹你也给我四年啊,在我没死透之前争取融会贯通!”

见她没心没肺的模样,夜白忍不住嘴角扬起:“莫长安,你都要死了,还这么积极好学?”

“怎么,命短就不能好学了?”莫长安哼哧一瞪眼:“有句话叫作学无止境,师叔没听过?”

一边说,她一边极其宝贝的捧着册子,悠悠然翻开了明境术的那一页。

这样的莫长安,让夜白觉得极为熟悉,却无端的陌生之际,就好像初次见识一样,她对生死的参悟,实在太过淡然,以至于眉眼之间,丝毫没有牵强刻意之色。

“莫长安,”夜白起身,低眸看她:“你不怕死么?”

“死?”莫长安一愣,随即摇头,深觉怪异:“我怕啊,怎么会不怕?”

这夜白神神叨叨,莫非是要恫吓她?还是反悔了打算夺回这本仙法的册子?

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莫长安手下一缩,立即将册子往自己怀里送去。

“怕你还这样平静?”四年,对一个不过韶华的小姑娘来说,实在是太过短促,短促到眨眼之间,时移世易,命数瞬息。

“为何不能平静?”莫长安道:“江湖世事,本就无所寻常。至少在师尊的卜算之中,我现下还死不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她从前,也是四处奔走,游历江湖。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样的濒临死亡没感受过?

可比起从前不知自己何时亡故,现下好歹她心里有个准数。至于将来,自是有将来去解决,杞人忧天无益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给自己找不痛快。

“看来你倒是看的很开。”不咸不淡的说了那么一句,也不知是褒是贬,夜白神色丝毫不变。

莫长安不知他心里头思量什么,只手下一动,把那册子藏入怀中。

夜白见此,冷哼一声:“放心,给了你的东西,我不会再讨要回来。”

他板着一张极为料峭寒凉的脸,心中却是难得喟叹。莫长安既是个命薄如纸的姑娘,那么今后他自是宽待她一二,至于逆天改命一事,他倒是压根没有去想。

命数一事,天机重重,既是她命不好,自是有这不好的道理,而这些统统与他无关,他是不会理会。

莫长安闻言,眉眼弯弯,笑眯眯的岔开话题:“师叔今日与我如此坦诚,那么这有来有往的,我自当告诉师叔,所见所闻。”

说着,她竖起指头,嘴里好一阵念念有词。

就在夜白凝眉之际,忽地红光掠过,他的面前有幻象骤然出现。

莫长安指了指逐渐清明的幻象,难掩得意之色:“我将明境术和织幻术结合,师叔不必闭眼便可以瞧见我今日的际遇。”

方才她匆匆看了眼明境术的要诀,发现和织幻术的要诀有些相似,且两者之间可以相互融合,化成出新的结果。

见小姑娘举一反三如此轻巧,夜白下意识瞟了眼她,转而视线落在她编织的幻象之上。

不得不说,莫长安织幻的功夫,可谓炉火纯青,许是术业有专攻,在这方面,她的术法称得上冠绝三界。

整个幻象极为短促,从莫长安入元帅府到见着合氏夫人,不过片刻时间,便匆匆然结束。

难得正经起来,莫长安斩钉截铁开口:“我年少时曾见过鳞一族,所以即使合氏夫人矢口否认,我也认为她就是鳞!”

关于入梦赵琳琅的事情,莫长安自然没有给夜白看,毕竟那时候还有十里陪着,为了瞒着夜白,她少不得还是得费一些唇舌,用言说来表达自己看到的一切。

听着她的话,夜白显然波澜不惊,他望了望莫长安,淡淡问道:“还有什么发现?”

“我入过赵琳琅的梦,”莫长安回忆道:“也不知为何,她似乎顶顶怀念十年前,透过她的梦境,我看到十年前宫中曾有一场变故……但到头来也没发觉和现下的情况有什么联系。”

莫长安唯独知道的,只是合欢对赵瑾的情意。那种青梅竹马、笃定而坚毅的爱,谁也没有想到会演变成现下的模样。

断断续续,她简短的复述了下赵琳琅梦中的场景,直到无话可说了,才停了下来。

在这期间,夜白倒是难得好脾气的仔细聆听,临到末了也没吱声打断。这让莫长安,未免有些诧异的很。

敛下心头的那抹情绪,莫长安歪着脑袋,认真问道:“师叔可是想好此事该如何去探究?”

综合她和夜白的所见所闻,这件事只是越来越错综复杂,涉及的也极为庞大,就是莫长安,也一时间觉得茫然。

只是,她的询问抛出,夜白却是没有立即回答,反倒是眸底幽深,陷入沉默。

“这件事有且只有一个突破点,”半晌,他忽地抬眼,视线落在莫长安如雪雅致的脸容之上,眼角泪痣妖异:“莫长安,你应该能够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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