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事态反转(1 / 2)



夜白走后,莫长安深觉无趣的紧,便寻思着出一趟皇宫找一找乐子。只是,她前脚才出西宫,后脚就有人寻声而来,追上了她的步子。

来者是殷墨初和赵琳琅,两人也不知何时凑到了一处,竟是出奇一致的前来寻她。

于是,莫长安为了‘保护’何煜,临出皇宫之前,让赵琳琅遣宫人去了一趟合府,将何煜一并唤出。

一整日过去,皇宫都极为安静,直到夜幕降临,月上柳梢的时候,莫长安几个人才打算各自散去,打道回府。

繁城的冬日,走到末尾,这几日一日日的乍暖还寒,使得街上愈发热闹起来。

只是,就在这月色疏朗的苍穹之下,忽然便有狂风肆虐,冷意飕飕随之而来。

“怎么变天了?”殷墨初摸了摸额角,深觉有凉意顺着眉梢落下:“雨……还是雪?”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望了望自己的指尖,桃花眼微微一凝。

“雪。”合煜敛眸,侧眼看向一旁脸色已经开始泛白的赵琳琅,一时间眸底情绪复杂。

殷墨初一愣:“这个时候下雪?”

“王兄出事了。”彼时,赵琳琅的神色已经有些焦灼,她的话才说完,便立即看向莫长安,请求道:“莫长安,你快些送我回宫吧?”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急的眼眶泛红,鼻尖也有些酸酸涩涩,很是惹人怜惜。

赵瑾但凡遭受苦楚,这繁城便会掀起一场风雪,无论春夏秋冬,皆是如此。且这风雪还来的突如其然,令人放不设防。

只是,一旁的合煜显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莫长安没有告诉他合欢与江临烟魂体交换的事情,故而这会儿功夫,他并不觉如何。

莫长安睨了眼她,倒是没有迟疑,便很快施了术法,领着赵琳琅率先回到了宫中。

果不其然,宫里此时已是乱成一锅粥,好些个侍卫咋一见莫长安出现,都赶紧儿的上前来,急道:“莫姑娘,您在这儿呢!王上正四处寻你们……”

“夜白不在宫中?”一听侍卫的话,莫长安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凡有夜白在,赵瑾怎么也不会来找她才是。

“属下寻遍了整个皇宫,也没瞧见夜公子。”他回:“王上这会儿已是大发雷霆,怒不可遏……”

“什么事情惹得王兄这样恼怒?”赵琳琅顾不得这侍卫絮絮叨叨说话的步调,有些不耐的打断:“他可是哪里不适?还是遇到了刺客?”

赵琳琅最担心的,不是旁的,而是赵瑾的身体。毕竟不过片刻的功夫,雪势已然愈发大了起来,明摆着就是与赵瑾脱不了干系。

“公……公主?”那侍卫有些愣愣,似乎方才没有瞧见赵琳琅一般,只顾着惊了一惊。

“快回答本公主的话!”越是着急,赵琳琅便越是脾气不好,尤其瞧着这吞吞吐吐半天说不清的侍卫,心中更是憋得厉害。

“属……属下不知。”那侍卫一吓,赶忙儿应道:“属下赶到的时候,王上就怒气冲冲的扬言要寻来夜公子,只是……只是夜公子不在,王上便让我等找……找莫姑娘。”

等着这侍卫磕磕绊绊的把话说到这个节骨眼,事情还是一团乱麻,让人理不出头绪:“王上瞧着可有哪儿受伤?”

淡淡的问了一句,莫长安显然很是平静,至少比起赵琳琅这个焦躁的不行的小姑娘,她更是风轻云淡许多。

那侍卫一愣,下意识道:“属下未曾见着王上哪儿受伤……”

话音一落,莫长安眸底便不由深邃了几分。就见她脸色微微一变,下一刻便兀自越过赵琳琅,朝着长生殿的方向而去。

“莫长安?”赵琳琅才放下揪着的心,就见莫长安离去,不禁错愕唤道:“你去哪儿?”

只是,这一次,莫长安并没有像往日里那样,嬉皮笑脸的转过身,而是恍然未闻一般,脚下步子极为仓促,转瞬就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

……

彼时,长生殿内宫灯璀璨,屋檐落雪。有女子跌坐在软塌之前,失魂落魄。

屋门紧紧掩着,她一袭素雅绣凰的凤袍,兀自一人攥紧五指,略显颓败灰暗。向来宫人济济的长生殿,如今却是失了踪迹,不见一人。

这偌大的深宫,一时间是这样寂寥无声,令人害怕。

烛火摇曳,有咯吱的声音,蓦然响起。

雕花朱漆的木门,自外向内,缓缓被推开。女子下意识抬起眼,那欲言又止的瞳眸在落到眼前之人的身上的那一瞬间,徒然生冷。

“怎么是你!”红唇微启,往日里温柔的眉眼,有戾气浮现。

“娘娘……哦,不。”莫长安微微一笑,语气有些静然:“应当是江贵妃……江美人。”

她踏入屋内,望着略显怆然的四下,最终还是将视线落在了那披着合欢的皮囊,骨子里却是从前的江氏美人——江临烟的脸上,含笑盈盈。

“呵,你是来看我笑话的?”被如此明晃晃的戳穿,江临烟不止没有惊慌失措,反而露出笑脸来,莫名有些阴恻恻:“不过无妨,我贱命一条,拉着合欢垫背,又有何不可的?”

那金枝玉叶的人儿啊,终归不过是她掌心下的一缕亡魂,如今她又有什么损失的呢?

“你动了合欢?”莫长安眯了眯眼,意味深长:“果然……还是被赵瑾知道了罢?”

她一路而来,没来得及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心中早已隐隐有些猜测……而江临烟的话,却是证实了她心中的想法。

江临烟闻言,脸色苍白了几分,脸上却依旧挂着自得的笑:“我这两日啊,总是在做一个梦……我梦见王上发现了一切,梦见他把我打入天牢,梦见自己被丢进蛇窟。你是不知道,那一条又一条的蛇,长着一样的脸……”

说到这里,她就像是疯了一样,抚着自己的面容,笑出了声音:“那脸真的恶心,哪有我这张好看呢?这是我的脸……这才是我的脸!那玩意儿怎么会是我呢?不可能是我!”

她忽的歇斯底里叫喊着,眸子瞪得很大很大,有恐惧自她的眸中溢出:“莫长安,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吗?你们都不知道,都不知道!所以我让人杀了她,又有什么错呢?”

“她该死!她该死!如果她不去死,我就又要顶着那张恶心的脸,做着最下贱的人!凭什么?她一出生就是荣华富贵,而我却要顶着那该死的脸给人做牛做马?”

“她活得太好了,总归是要公平些,不是吗?”

“所以,今儿个一大早,你猜我想到了什么?我啊,让人去杀了她,在她的饭食里、水里都下了毒,可我觉得不够,就这么让她死了,未免太过简单。所以,我思来想去,不妨就放上一把大火,连带着那里头的几个贱人,一起烧死算了!”

那怨毒的口吻,阴森森的语气,比起那成了精的魑魅魍魉,还要可怖几分。即便顶着一张倾城绝色的皮囊,此时的江临烟也犹如鬼魅,让人不寒而栗。

夜白曾施了术法护着合欢,但凡钟暮筠想要近身去害合欢,皆是要率先破了他的仙术。然而,这些却不是只对修仙之人或者妖魔鬼怪有隔绝之意,对于凡人亦是一般效果。

可为何江临烟口气这样笃定,仿若合欢已是出了差错。

“她死了?”心中百转千回,面上莫长安却是依旧淡淡,挑眉问道:“还是说你亲眼见着她死了?”

如此口吻,就像是在说合欢尚且活着一样,听得江临烟忍不住冷笑起来:“王上亲眼看着她被落下的木桩砸死在火海之中,难道还有假的?”

宫中走水,本就是极大的事情,她既是成了‘合欢’,便是少不得要做出关心和担忧有人受伤的假惺惺模样。

只是,在她前去的时候,赵瑾已然是抵达,她亲眼见着赵瑾被众人拉拽,不让其奔向大火。

身旁的宫人,窃窃私语,她听得真切。

他们说江贵妃可怜,又说赵瑾奇怪,不过是见着她被坍塌的木桩砸死罢了,怎么就这样悲怆,令人不解。

那一字一句,皆是砸在她的心头,她就像是跳梁小丑一般,顷刻便被揭开伤疤,露出最深处的狰狞与不堪。

“既是她死了,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莫长安宛然一笑,嘴角梨涡很深:“难道赵瑾从未相信过你?”

一句从未相信,不是指旁的,而是在说她的身份。

或许,赵瑾从来不曾相信过身边这个顶着‘合欢’皮囊的女子,因为他爱的,不是那张脸,不是那个笑容,更不是她那般性子的姑娘。

他爱的,其实只是那个唤作合欢,自小陪在他身侧的姑娘。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那些悄然而逝的岁月里,他心中所念所想,不过只是年少时,他曾许诺金屋贮之的姑娘。

有那么一瞬间,江临烟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可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咯咯笑了起来:“那又如何?他说不会放过我又如何?我若是能够顶着这张脸去死,也是极好的呀!”

在大火熊熊的时刻,赵瑾看见了赶来的她,他双眼赤红,就像是要吃了她一样,那强劲有力的掌心攀上她的喉头,紧紧扼住,几乎就要撕碎她。

可临到末了,他却没有真正下手,而是命人将她带回长生殿,除了丢下一句‘这样就让你死,未免太过轻易’之外,什么也没有再说。

“看来,你很喜欢这张脸。”幽幽然的一声叹息,莫长安怜悯的望着她,不动声色:“喜欢到连钟暮筠的命令,也敢违抗……若是她知道你坏了她的好事,恐怕就是这张好看的面皮,也要被她剥去!”

暗藏锋芒的话音一坠落,那头江临烟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就见她惊吓的捂着自己的脸,跌跌撞撞的跑到铜镜前,摇头低喃,形容悚然。

这一次,莫长安没有再出声说什么,只恍然一笑,悠悠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而离开了这阴阴冷冷的长生殿。

……

……

灯火恍然的偌大宫殿,赵瑾独自一人坐在九重高的石阶一侧,眉眼阴郁而寒凉,死气沉沉。

彼时,有人影缓步上前,袖摆处青莲灼灼,妖娆绽放。

“听说王上今日遇着了一些事情?”那似是而非的唇角微微勾起,珠圆玉润,惹人遐想。

“国师该是都知道罢?”他冷笑一声,没有抬眼去看,只道:“阿欢死了。”

一句‘阿欢死了’,听得姜衍眉心一跳,只是,他却弯唇一笑,淡淡回说:“娘娘不正在长生殿么?王上怎么能忘记了呢?”

“姜衍,孤王都知道,你不必这般遮遮掩掩了。”他阴鸷的眸子落到姜衍的身上,再没有往日里的君臣和谐,齐齐一心的态度。

长长的袍角划过冰冷的台阶,暗纹如刃:“这些年,你可知孤王为何一直容忍着你?”

“不是因为你为赵国做了多大的贡献,也不是因为你对孤王多么忠心耿耿,而是啊,合府欠了你的命债,孤王想替他们还上一些!”他不是不知道姜衍用祈雨损耗修为的借口离开赵国,也不是不知道姜衍其实从未效忠过他……相反,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碍于想要补偿的一颗心,这些年才容忍他许多。

一字一句,皆是肺腑。可听在姜衍的耳畔,却是掀不起一丁点的波澜。

就见他缓缓抿唇,笑容如春:“王上未免太瞧得上自己,他合府欠了许多人的命债,王上以为只要你‘屈尊降贵’,就一定能够弥补的了?”

即便看不见那张妖娆至极的如玉面容,也依稀能够让人知道,他此时定然含笑依旧,眉眼如初,丝毫瞧不见任何的讥诮之色。

赵瑾不怒反笑,恍惚起身:“当年的事情,阿欢并不知道,为何你们降的罪责都要落在她的头上?”

“王上觉得她死了?”姜衍不回答,反而笑着问道:“还是说王上以为就凭着江临烟那般寻常之人,当真可以置她于死地?”

“你什么意思?”难道……阿欢没有死?

心跳在那一瞬间骤然停歇,赵瑾紧紧盯着姜衍,脚下更是急着上前。

“王上中计了。”他淡淡回道。

“中……计?”分明是该恼羞成怒,可此时赵瑾心中欢喜,只巴望着姜衍的话是真实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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