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安西护卫（1 / 1）

丁前溪情知抗挣不过，索性不予反击，要叫群豪看看他聂中行如何以大歁小，当下冷冷说道：“聂庄主是什么意思？晚辈早已言明是华山门下，是晚辈说的不够清楚么？”聂中行嘿嘿笑道：“丁少侠，你撒谎也未免太大胆了吧？就算你能瞒得过我聂某人，你又怎么能瞒得过在座的各位英雄？适才你与小徒比试的十五招，哪一招是华山派武功？聂某心下好奇，武当清虚子道长与你是何干系？你怎地会使武当派太极剑法？”聂中行讲到“各位英雄”四个字时，故意提高嗓门，用意最是明显不过，要大大嘲讽在场的几大派掌门。他此番话语说出，人群中果然有数十人暗自惭愧：“我只顾瞧着打斗惊心动魄，倒忽视了此事，这丁前溪剑法中环圈相套，可不正是武当派的太极剑法？”

台下忽然有人叫道：“聂前辈，这姓丁的是不是华山派的很重要么？如果他是华山派弟子，你便不敢追究了是不是？”聂中行张目台下，只见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后生，身着蓝衫黑裤，清秀白净，手中折扇轻摇，十足一副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模样。聂中行怒气上冲，忍不住喝道：“阁下是谁？也来管神刀山庄闲事？”丁前溪面露喜色，道：“咦，你何时来的？”那后生尚未答话，其身旁一名胖汉已然叫道：“聂庄主，他说他是你老祖宗，也是华山派的。”先前那胖汉吃了大亏，心怀不愤，便故意借机乱说，存心要此人好看。群豪听了这一声喊，皆开怀大笑。那后生快步来至台前，对聂中行嘻嘻一笑，道：“聂叔叔，这人胡说八道，你别理他。丁前溪是我师哥，你这般凶巴巴对他，我出言相助，也算是多管闲事么？”聂中行将其上下仔细打量，皱眉道：“是了，你是湘若侄女吧，怎地这般打扮？你爹爹也来了么？”这青年后生正是华山派掌门林声扬的掌上明珠林湘若所扮，闻言笑道：“我爹爹心高气傲的紧，他可从来不和年轻小辈们动手动脚，来这里干么？”这林湘若年龄虽稚，辞锋却利。此次比武大会，早已言明只有年龄不过而立者才有资格上台，聂中行一招制住丁前溪，手法甚是干净漂亮，但他身为一代掌门人身份，于众目睽睽之下陡施辣手，无异偷袭，既便手法再漂亮十倍，终是输了。台上丁前溪不作反抗，台下林湘若冷言嘲讽，聂中行只觉得众人射向他的目光都有些异样，当下冷哼一声，掌力一吐，将丁前溪震开三步。

聂中行老于江湖，处事果决，尽管心中恚怒万分，却将轻重缓急看的清楚。心想眼下只有摆脱这林湘若的纠缠，当众戳穿丁前溪的真面目，方能挽回颜面。转身面向西首，朗声说道：“各位武林同道，在下神刀山庄聂中行，与众位见礼。”群豪知他有话要说，一时皆住口不语。聂中行微微一笑，道：“今日比试，是这位自称华山派的丁少侠击败了我神刀山庄弟子，本来神刀山庄既是输了，那是技不如人，无话可说，聂某原该识趣自处。况且神刀山庄在江湖上虽是籍籍无名的末流小派，却自问从未将名利二字放在心上。当今圣上出身江湖，是我辈之幸，此次降赐莫大荣宠于我辈中人，立朝以来，亦属首次。是以今日之事，哪怕只余一线机会，说不得，神刀山庄也要力争到底。”众人见他慷慨陈辞，正气凛凛，年轻者不由暗生敬畏，年长者却大摇其头。朝廷举办此次比武大会，目的无非是利用武林人士，稳定其统治，聂中行身为声誉日隆的神刀山庄一庄之主，竟如此不悟，岂不让人叹惜？

曹立功道：“聂庄主不妨直言。”聂中行嘿嘿一笑，道：“我想请丁少侠当着众位英雄的面，向曹大人说说实话，他到底是何门派，免得众位英雄和我一样，弄得稀泥糊涂，曹大人也不好向朝廷交待。”曹立功道：“聂庄主所言极是，若然丁少侠并非出自川陕二省武林门派，这‘安西护卫’的职位是说什么也不能给你的了。”丁前溪奇道：“这是为何？”曹立功道：“朝廷新有旨意，‘安西护卫’的人选，须从川陕二省选出。只因北元余孽退居西北，‘安西护卫’日后肩负刺探敌情的重任，此人必须熟知西北风土山河，是以还要请丁少侠见谅。”丁前溪微笑道：“曹大人不必客气，丁某确为华山门下，绝不敢有片语相欺。”聂中行冷笑道：“华山剑法招式精奇，江湖上大大有名。聂某见识鄙陋，倒也识得一二，丁少侠，你自称华山门下，但你与小徒过招，为何使得是武当派的太极剑法？”

台下林湘若抢声道：“聂叔叔，我师哥入华山前曾习练过太极剑法，遇着危险，自然而然使出自小习练熟了的武功，你身为什么‘铁剑山庄’的庄主，竟连这么粗浅的道理都不懂，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她故意插科打诨，把“神刀山庄”说成“铁剑山庄”；年纪轻轻，语气却十足十的老气横秋，恣意品评聂中行。群豪见她淘气顽皮的样子，忍不住相顾莞尔。

聂中行岂不知林湘若一再恶语顶撞，无非要他因此生气，要他在众人面前大失身份。他行走江湖多年，哪能上此恶当？森然说道：“如此说来，丁少侠与武当派大有渊源了？清虚子道长真有雅兴，老都老了，还收了你么个年轻的关门弟子。”他见丁前溪年纪轻轻却身手不凡，猜想必然是清虚子道长亲手调教才能有此成就。丁前溪朗声道：“聂前辈，晚辈并非清虚子道长弟子，晚辈万分敬仰清虚子道长，生平未得一见其真容，也从未结交过武当派任何一位门人弟子。”聂中行讶异非常，道：“你太极剑法如此造诣，竟然与武当派毫无渊源，怎么可能？”但他也知江湖门派，最看重者便是师徒名分，无论是谁，绝不敢不认师门。丁前溪今日当众言明自己不是清虚子弟子，那便绝然不是。行空大师缓步走出，朗声说道：“聂庄主，丁少侠确系华山派弟子。五年之前，老纳受人所托，携丁少侠拜师华山林声扬居士门下，其中经过，老纳知道的清清楚楚。”

丁前溪道：“多谢大师佐证。”行空大师说道：“丁少侠不用客气，你本是华山弟子，老纳只不过照实说出罢了，你又何必谢我？”以行空大师身份地位，所说之言绝不会有半点虚假，聂中行见事已至此，其势已难挽回，他心中愤恨如怒涛汹涌，面上却静如止水，叫人瞧不出真实情感，扬声朝台下叫道：“世通，将你师哥扶下去。”神刀山庄当即便有一名弟子跃上台来，伸手去扶吴世风。哪知一扶之下，吴世风却“哎哟”一声，颤声道：“钱师弟，你……你抱我下去，我疼的……疼的厉害。”钱世通面色一变，心知师哥受伤非轻，否则几百人目光都瞧着他，他岂肯示弱？狠狠瞪了丁前溪一眼，叫道：“师父。”聂中行脸色铁青，将右手一摆，道：“抱着你师哥走罢，丢人丢的还不够么？”师徒三人下得台来，径直离去。

其他年轻后生见丁前溪将吴世风也击败了，知他武艺高强，人人便将争胜之心收起。神刀山庄素日飞扬跋扈，在川陕一带声名颇恶，是以吴世风败于丁前溪剑下，倒正中多人下怀，上前道贺致喜者络绎不绝。青城派掌门玄真道长走上前来，说道：“丁少侠，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少侠今日当着群豪的面让聂庄主丢了脸面，坏了他好事，此人向来有仇必报，少侠今后行走江湖，可要当心了。”丁肖溪举手一揖，道：“前辈教诲，晚辈定当铭记于心，感激之至！”

曹立功见两派之争尘埃落定，便上前几步，高声叫道：“各位英雄，各路侠友。”台下群豪停止喧嚷，齐向台上望去。曹立功续道：“经过一十三场比试，‘安西护卫’一职，已归属华山丁前溪少侠。丁少侠武艺超群，临敌之时极富机变，实是‘安西护卫’上上人选。说起来，这也是朝廷的福气，实乃可喜可贺。”群豪听曹立功赞誉丁前溪“临敌之时极富机变”，想起他与吴世风恶斗时的反败为胜，无不心感亦然。丁前溪躬身行礼，道：“多谢曹大人谬赞。丁某能争得‘安西护卫’一职，也不过是一时侥幸罢了。”曹立功笑道：“丁少侠过谦了。”转过身来，朗声说道：“现下天色已晚，请各位移步‘柳荫阁’，大伙儿一齐开怀畅饮，不醉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