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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这是做甚？”
尉迟将军背着手来回踱步，两眼直直地盯着那个直冒着热气儿的大碗，啧啧惊叹不已。
“哦，这是我提前备下的'自嗨锅'，大碗下层放了石灰包，石灰遇水发热，石灰水上面架着一个铁制小盘，里面盛上水和米，再盖上盖子，利用石灰水产热蒸熟米饭，不用架锅就可以做饭，适合宅男在家'自嗨'。”
不用烧柴、不用架锅就可以煮饭？
尉迟见蒸好的米饭晶莹透亮，与大锅蒸的饭并无两样，正要啧啧称奇，却见李雉奴打开脚边的坛子，用酒勺舀上来满满一勺，只见明红鲜艳的一团糊糊，浓郁的肉香更伴着不知名的鲜美味道！
尉迟的脸都要伸到李雉奴的碗里了，他惊异得盯了一眼晋王，重重的咽了口口水，一旁的都指挥使也伸长了脖子想往碗里探。
“此物…可是吃食？”
尉迟黑油油的大脸憋的发红，才憋出这两个字。要不因为眼前这位是晋王，他肯定要伸脚踹人，然后赶紧将此物往嘴里灌。
李雉奴看着尉迟兴奋地有点儿扭曲的脸，重重的咽了口口水，缩着脖子尴尬的笑了笑，“你用手指蘸一下试试。”
尉迟将军一脸兴奋、又有些紧张地伸出食指，在那坨红色的肉泥中深深地钻了个孔，一口将手指上蘸取的肉泥和油汁儿吞入肚中。
“尉迟将军…”
一旁的都指挥使一脸期待的望着尉迟，等着他分享此物究竟是何滋味。
只见尉迟先是一脸欣慰的咀嚼着嘴里的渣滓，仿佛欣赏着一件绝世瑰宝，突然双眉紧皱，黑脸憋的发红，满脸冒汗，“咳”的一声咳出声来。
“水…水…”
尉迟双目擒泪，颈上青筋暴起，一把抓起旁边递过来的水袋，没提溜顺就将水囫囵往自己嘴里泼。
“…啊…舒服！”
这辣酱吃的尉迟通体酣畅，神清气爽，他挥手抹去辣酱呛出来的眼泪，双手按住李雉奴的肩膀，
“殿下，这东西带劲儿！不知道是何出处？”
李雉奴转了转眼珠子，干咳两声，一本正经的回复他道：“此酱是一位世外高人所做，她隐于市井，花费一生之力终于造出此酱，在她成为一位老妇人时终于成名。”
“哦？此酱何名？”
尉迟一边发问，一边又研究似的将手指在肉酱里搅了搅，很自然地放进了嘴里。
“它叫…老—乾—妈！”
“好名字！”
尉迟激动的拍案而起，抱起坛子，行云流水地用酒勺狠狠地舀了几大勺，放进自己的碗里，义正言辞地说道：
“能创造出如此绝世佳肴，老亁妈老夫人真是大功一件，老匹夫这就上表朝廷，请封老乾妈夫人为诰命，以资嘉奖。”
尉迟抱着盛了满满一大碗的老亁妈辣酱，若无其事的飘然而去。
李雉奴低头看了一眼坛子里剩下一小半儿的豆瓣辣酱，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是闷声发大财，炫富死的快啊！
傍晚，李雉奴坐在篝火边，默默地将米粒裹着老干妈豆瓣辣酱，一口一口地送到嘴里，唐嘉天放下佩剑，坐在他身边。
“一路风餐露宿，殿下受苦了！等明天再赶二十里路，就可到达北庭，到时便好好休息吧。”
李雉奴回头看向正在马车里为自己整理铺盖的随从，再帮大将军在地上简单搭设的帐篷的侍卫，还有远处抱着长矛席地而眠的大头兵，心机未免有些尴尬:
“大家都睡草地，连尉迟将军也不过席地搭帐篷，我一个睡马车的怎么敢说辛苦？”
唐嘉天望了眼李雉奴，笑而不语，一手打开坛子，舀上一小勺老亁妈酱，用手指捏了点儿，放在嘴里，细细咀嚼。
“肉糜、辣椒、豆豉、蒜、姜、花生…”
唐嘉天一边品尝，一边如崩豆子般流利地说出酱里的食材。
“还有胡椒和白糖。”
李雉奴抢着答道。
“胡椒？”唐嘉天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上的酱渣，又盯着李雉奴一脸茫然的脸：
“殿下，这坛子酱，你放了多少胡椒？”
李雉奴看了眼坛子，算道：“这个坛子，大概8升容量，8升就是16斤。一份1kg的老乾妈大概10g胡椒量，16斤就是…”
李雉奴捡起根树杈，在地上列了个比例式：“交叉相乘，除以…等于0.1kg…大概一两吧！”
“一两？”唐嘉天盯着地上一堆奇怪的符号，惊异于这少年竟在须臾，便完成如此复杂的术算。
“什么？一两？”唐嘉天猛然醒悟，抬起头来，指着这个坛子，吃惊的说：
“就这辣酱里面，装了一两胡椒？”
“…其实不止…家里还有四、五坛子老乾妈呢！估计总共用了半斤多胡椒吧！”
李雉奴随意拨拉着碗里剩下的饭，又从坛子里舀了半勺老乾妈，和剩米饭搅合搅合，又往嘴里送。
“殿下用半斤胡椒做酱？”唐嘉天起身向东拱手说道：
“陛下一年发放俸禄不过白银一千五百两，殿下随手烹调的肉糜辣酱竟值末将两年薪俸！”
“什么什么？两年薪俸？你是说半斤胡椒，值三千两白银？”
刘驰自从来到唐朝，一心扑到找老婆的事情上，还从来没有好好观察过这个世界。
没想到唐代的皇帝老爹随手送来的一罐胡椒，竟然这么值钱！
三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如果一两银子按一千块钱算，那三千两就是三百万，半斤胡椒就值三百万！李雉奴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可以横着走了！
“哈哈哈哈，陛下宠爱晋王殿下，衣食住用，必然都是挑最好的给！”尉迟敬德抚着胡须，大步流星地从帐中走出，胡须上明显还挂着一粒老乾妈豆瓣。
唐嘉天正要起身行礼，尉迟敬德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不必拘谨。
“今次大军讨伐阿史那余孽，陛下亲封晋王殿下为正三品怀化将军，随军协助指挥，那可是对殿下的栽培啊！”尉迟敬德一手撑在佩剑上，将剑锋对准面前的官道，比划道：
“今日殿下走过的路，便是当日陛下走过的路。阴山一战，大唐的铁蹄踏破突厥河山，大唐的荣耀越过贺兰以北，愿今日出征我等不负盛圣命，杀他个漂亮才是！”
李雉奴面上笑嘻嘻，心里呵呵吐槽：
杀什么杀的？社会和谐最重要！找到老婆我们就走，谁要在这里陪你们玩角色扮演的游戏。
夜里，李雉奴睡不着觉，蹑手蹑脚地从马车上下来，披着外衣，在大营外的草地上，坐着看星星。
“唐代的星星好亮啊！猎户座的裤腰带清晰可见。”程序员多年养成的习惯，越夜越happy，夜深人静的时候思路最清晰，脑子转的最快。
为什么debug程序会来到唐代？这里究竟是真实的唐代，还是虚拟的世界？
如果是真实的世界，为什么自己会变了一个人？魂穿吗？
如果灵魂穿越，那为什么随身携带的ar设备也能跟着过来，还有口袋里的3d max眼镜，和送给老婆的礼物，竟然都完好的在自己的衣服里揣着。
如果是虚拟世界，这里的一切，尤其是npc，也真实了吧？刘驰不禁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老二，啊！灵魂碎裂般的疼痛！
“我确定这是真实的世界，梦境或者虚拟现实不会有如此清晰的蛋疼！”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老婆哪儿去了？
刘驰意识到，自己一个奔三的程序员大叔，来到唐代，变成了十五岁的小正太李雉奴；那老婆来到这里，可能也已经变了模样。
所以，照唐嘉天所说，张贴画像全城搜查，恐怕就没什么用处了。
既然不能利用相貌寻找，就只能利用其他特点。老婆和自己都是现代人，拥有同一时代的阅历和认知，只要利用一些只有二人知道，而其他人都不可能知道的事，就能轻易地分辨出谁是自己的老婆。
可是茫茫人海，如何才能快速的找到她？如之前去长乐坊的排查，根本就是大海捞针，耗时耗力，用这样的办法根本找不到人！
刘驰用双手按摩太阳穴，紧闭双眼，全神贯注的思索，唯觉脑容量又不够用，未觉东方之既白。
次日，大军继续前行，唐嘉天身边的侍卫清流，递上行军地图，汇报道：
“将军，如今大军距离北庭还有二百多里，还有十日，大军便可到达。”
唐嘉天正襟危坐，双手擒着缰绳，闻言微微点头，目光依旧直视前方。
清流回头看了一眼身的马车，凑到唐嘉天跟前，嘴里嘟囔着：“都正午时分了，晋王怎么还没起？”
唐嘉天摆了摆手，清流忙收了声。他将行军地图卷起收好，递到清流手上，面色依然如冰霜凝固：
“想必殿下忧思重重，夜不能寐，那就让他这会儿好好歇息吧…”
大军一路向北走，距离长安城越来越远，两岸的风景也越来越萧瑟荒凉。
中原地区土地肥沃，人口密集，不说长安城此等巨型城市，就连汉中，巴蜀，也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型城市。
街市自然是不在话下了，庙宇、阁楼、瓦当、书院、酒楼、武馆、当铺、客栈亦多不胜数，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可越往北走，城镇就越少，有些地方甚至连城镇都没有，方圆几十里，就只有稀稀落落的一两间茅草屋。
清流指着远处一户茅屋，问道：
“将军，越往西走，就越荒凉，这么大的地界儿，才见到了一户人家。”
唐嘉天双手扽紧缰绳，望着前方道路，面色有些晦暗：
“北庭土地贫瘠，风沙又大，粮食欠收，很多地方荒草丛生，既不能耕种，便只能以放牧为生。
突厥人跟中原打仗，他们就是为了，从大唐争土地，争水源，争人口，以及一切需要的资源。
虽然阴山一战打的突厥灭国，大唐不仅荡平了贺兰山以北，溪原，安西，前庭等地，更是越过了东突厥，连战高昌数十城池。”
唐嘉天看了眼路边的荒地，不住得扽着缰绳，又挥了一鞭子，这才擒住马匹直着向前行进。
“可是战争是结束了，住在边境的百姓却依然困苦。突厥人天生便是四方游走、放牧放羊的。如今让他们定居一处，种植粮食，交纳赋税。在他们眼里，中原的统治，反而是灾难。
所以很多突厥的百姓，逃到了更远的上京，契丹等地方，现在占领的很多城池，根本还是空城。
而这些留下来的汉民，还要经常遭受小鼓突厥反叛势力的骚扰，真是民不聊生啊。”
清流听见身后马车里身体翻动的声音，和清脆悦耳的呼噜声，接嘴说道：
“没错，阿史那余孽不断滋惹生事，挑战陛下天威，陛下便派来大军前来镇压，尤其是咱们这位晋王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