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海牙堡（1 / 2）

“达，我累了，走走吧！”

远江城城主——拓轩合上手头的文案，起身绕过石板案桌，向议政厅外走去。

伯达愣了片刻，没有答话，默默地跟了上来。

“本想着这石板制成的案桌会给这个夏日添几分凉意，如今凉意有了，还附带赠送了些许寒意……”拓轩接着说道。

“轩，想必这枫林山来的石头闹情绪了，你背井离乡也就算了，人家躺在山里不知多少个年头，安逸的很，硬生生让你给削了皮，整了形，还安在这不闻鸟语、不见花开的地方。尴尬的是，偏偏在你一个大老爷们这儿深受宠爱，又是拍、又是坐、又是睡的，谁能受得了……”

“哈哈哈……”拓轩看着伯达近乎得瑟的表情，控制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说的也是，要是我我也不乐意，整个远江城的石板都是就地取的材，就它一个，让我从枫林深处给拽过来了，莫不是寂寞坏了！哈哈……”

话语间两人已走到议政厅“之”字向上的石阶，爽朗的笑声从议政厅门前的立柱间冲出，滑过卫兵的铠甲，砸向厚重的城墙，而后又悄无声息地融入市井的喧嚣之中。

十五年前的拓轩，是大环山脉最深处枫族的族长，那个总是手持双剑和拓轩一起冲在敌阵最深处的人便是伯达……

枫林山在大环山脉最北边，群峰之中，三座尤为雄伟的山峰傍着北侧腰身入云的绵延雪山，合围着一个方形的广阔洼地，合称为“枫林山”。枫族的族人世代居住于此，粗犷简陋的生活方式并不妨碍他们给每座山峰取一个美丽的名字：北峰终年白雪皑皑，高洁刚毅，冠以“玉岩”；西峰承接每天的第一缕阳光，叫作“赤露”；送走每日最后一抹夕阳的东峰为“归栖”；南侧山峰百花齐放，百鸟争鸣，故名“灵穴”。玉岩，是他们心目中神的住所，所有枫族的人死后都将在玉岩峰上团聚，而那些战死的儿女将在玉岩之巅的温泉池中，与众神和先祖把酒言欢。玉岩四季的雪水汇成许多支溪流，自北向南，潺潺行走在这片相对平坦的洼地上，在南侧山峰的脚下汇成一小湖后溢出，坠向九天之下，一路奔向远方。小湖的水是冷冷的，哪怕夏季漫山葱郁的松柏相拥，亦或秋天里，红艳似火的枫叶将其满满点缀，它依旧是冷冷的，不动声色的它并非毫无情调，夜幕降临之时，不论是浩瀚的星河，还是温润的月色，都会被其揽入怀中，藏入湖底。枫族人叫它“星月湖”。当然，要说最为族人喜爱的，还是那每年都会如期缀染星月湖的葱郁枫林。

“所有的树都是众神的孩子，而枫林女神是玉岩众神最美的姑娘。”这是枫族人常挂在嘴边的话。

和大环山脉其他部族一样，枫族人相信，森林是众神流落世间的孩子，更是庇佑众生的使者。森林之神以身躯寄养飞禽走兽，让捕猎为生的族人得以果腹；将身躯燃烧成烈焰，锻造出一把把弓箭、匕首、利剑和战斧；森林赋予所有人勇气，让他们在迁徙中狩猎、征战、繁衍生息。枫族是众神庇佑下最幸运的部族之一，丰饶肥沃的枫林山群峰让枫族免受迁徙之苦，赤露峰丰富的铁矿石给了枫族人取之不尽的利剑和战斧，对枫族人而言，众神对他们最大的恩赐还是这满目的枫林，世代守护与陪伴众神最美的姑娘，才是他们无上的幸福与荣耀。

如玉岩一般，枫族人是刚毅勇敢的，也必须是，这份幸福与荣耀需要他们世代用生命来守护。枫林山的优越位置让所有的部族垂涎三尺，随之而来的是各部族的屡屡进犯。然而，多少年来，枫林山从未易主，在拓轩手上亦是如此。枫族也就成了大环山脉最强的部族之一。

如今，四十岁的拓轩变成了远江城的城主，比他大三岁的伯达还是会背着双剑，走在拓轩身侧，虽然身边能说话的人少了，但曾经那个深山里高大威猛的话痨似乎一点没变，没人的时候调侃拓轩这个一城之主便成了他最大的乐趣，拓轩也似乎乐在其中。拓轩入主远江城五年以来，伯达的幽默劲儿更是承包了这座城堡里大半的生趣。只是近几天来，他的笑来的快，去的也快：“老实说，咱俩也就能奚落奚落这块石头了吧，要是它能开口说话，估计咱两还不一定能赢，‘野蛮人’三个字就可以将我们轻松撂翻不说，它离开枫林山的时日可比我们短多了呢……”

“说的也是呢……五年前那趟回枫林山，离开得确是匆忙了些。要是我们多留些日子，玉岩众神想必也不会怪罪我们吧？那可是枫林女神和星月湖最美的日子……”

拓轩对“野蛮人”这个称呼并不在意，但“枫林山”三个字总能让他的思绪抽离许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