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临别远江城（2 / 2）

“好的，父亲！”赤枫随即转身走出大殿，他努力噙住满眼打转的泪水，父亲是他心目中最伟大的战士，最睿智的族长，最敬爱的父亲。每一次都像今天这般，只要是他提的，父亲从未否定过，即使他知道有些事情父亲并不是十分赞同，但是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满足自己。赤枫曾跟自己说过，他的毕生目标就是要成为一个像父亲一样的枫族人，成为枫林女神的守护者。

“轩，就这么让赤枫一个人去领兵守城，我心有不安呐！这小子从小不在我们身边，跟着他妈妈在枫林山长大，吃尽了苦头，但他从来都没跟我们抱怨过。近三年来，不论是练剑还是研习战术，都分外刻苦，不知道为什么，他越努力我越心痛！每每看到少言寡语的他独自一人在海牙堡中穿梭，我都想叫住他，叔侄俩喝上两杯，说不定这样我能好受些！”伯达说道这里抬头看向了门外，那个赤枫转身离去的方向。

拓轩起身离开案桌，走到桌前，席地而坐，将双肘放在膝盖上，十指交叉，长出了一口气。“是呀，我喜欢这孩子，不谦虚地说，他很优秀，起码比他老子优秀，就是心里藏的苦太多了！有时候我会想，我们当初在皮鞭下度过的那十年，是枫林山美好的一切在支撑着我们，我们会在痛苦的时候回忆那些沐浴在枫林女神的光芒下浴血奋战的美好时光。我不知道赤枫在这些痛苦的时光里靠的是什么撑过来的，枫林山在他的心里留下的都是屈辱与伤害，他娘亲跟我说过，在赤枫八岁的一个夜里，有一个翼国的士兵醉酒后冲到他们的茅屋里，想凌辱赤枫的娘亲，赤枫偷偷拿了一把刀从后面刺死了那个畜生，并连夜把尸体埋了。从那以后，赤枫的话就渐渐少了，还会经常在睡梦中惊醒，但每当这时候，还没等他娘亲安慰他，他总是用他的小手一把搂住他娘亲的脖子，轻轻地在他娘亲耳边说着‘娘，你不要害怕，有赤枫在呢，赤枫会保护你，会陪你等父亲回来’。我实在不敢相信，在他还在换牙的年纪里，在他本应该追逐打闹的年纪里，替他为奴的父亲做着本该由他来做的事情。达，也许是因为我不一定会做的比他好，枫林女神才会这么安排的对吗？”此时的拓轩已经控制不住泪腺的肆虐。双手揉搓着脸颊。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在伯达面前流泪。

伯达坐在拓轩的身边，一只手紧紧握着拓轩的肩膀，静静地听着，他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他没有回答，他怕自己也会流下眼泪，因为赤枫的母亲伯云舒是他的亲妹妹，因为自己跟拓轩一直形影不离，北枫和赤枫才一直习惯于喊他达叔。在他心里，枫林女神是善良的。年少时，他因为自己的胆怯，眼睁睁看着小自己三岁的拓轩将陷入危险的妹妹救出，他发誓自此以后一定要亲自守护好妹妹的周全，如今再次得知妹妹曾再度陷入危险，救她的依然是一个少年，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他感激枫林女神的安排，他感激玉岩众神对自己的宽容。当然，他还感谢眼前的这位挚友和他的小儿子。

“所以……伯达，赤枫想做的事情，我就想成全他，有什么困难，就让我这个父亲替他抗抗吧。不过好像这小子确实不让人省心，想的都是大事，甚至把该我们想的都想了，我还是欠他的，越欠越多。哈哈……如果这是枫林女神对我的惩罚，我甘之如饴。哈哈……”拓轩笑了，轻轻地……

拓轩和伯达就这么一直坐着，看着夕阳的身影在大厅的地板上慢慢褪去……

赤枫在跟父亲请示之前就跟母亲提前商量过了，毕竟母亲是赤枫心中最大的牵挂。当天晚上，赤枫便来到母亲云舒的寝殿，母亲已经早早开始帮赤枫收拾衣物了，赤枫静坐在一旁，柔和的眼神里透漏着一丝的贪婪，他想借着微微烛光，把这个最美的身影深深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就如同母亲贪婪的双手尝试着把一切可能用到的东西都塞进赤枫的包裹中一样。

“赤枫，娘知道你想为你父亲分忧解难，所以我不拦你，但在外要小心为上。娘给你缝制了几件衣服，你带上，冷的时候穿。”云舒一边低头给儿子打包行李，一边絮絮说着。

“娘，放心吧，您儿子就爱穿你亲手缝的衣服，合身还暖和。”赤枫像往常一样一边傻笑着，一边继续说道：“我会经常回来看您的，另外我去了蛇奎城，哥就会回到骑兵营，离远江城就近了，就他那张馋嘴，一定时不时跑到您这来蹭好吃的，到时候您可得给我留一点。”

“你小子，从小就这样，就会哄你娘亲开心！放心吧，娘亲给你偷偷留着，你个小馋猫。”云舒的眼泪滑过脸颊，正好遇着了上扬的嘴角，便停住了脚步，逗留了片刻才离去。

荧荧的烛火，爽朗的笑声，一直到深夜。

门外，一个矫健的身影轻轻地带上了厚重的房门，生怕惊扰了漫天的繁星，和门内久违的美梦。

门内，微颤的身躯隐忍着浸湿枕巾的抽泣，生怕乱了跳跃的烛火，和门外浩瀚的梦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