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亡灵日记（十四）（2 / 2）

我一定能看见那应许的甜美

仿佛天堂伊甸园

约定了的永远终将一一实现

就算此刻要离别

我们的爱不变我们的爱剧烈

兀自燃烧在夜空中

跃动着奇异焰火

幻化成银河闪烁

我们身穿华丽的霓裳在灯光绚丽舞台中央尽情歌唱，群舞演员们围绕在四周载歌载舞，舞台之上的灰光灯与各种反光物模仿星辰大海，营造出一派唯美浪漫的仙境。色彩纷呈的群舞过后，代表夜色与海洋的幽暗灯光逐渐引去，明亮的白光骤然亮起，饰演光明之神阿波罗的演员赫然登场，只听台下掌声雷动，我从舞台的旁边向台上看去，却见安格拉德先生身披洁白的战衣头戴金冠肃然而立，只听他用浑厚的声音开口唱到：“她是黑夜的女神、她是山林的精灵，而他只是海中的无名之辈，怎能染指我圣洁的公主？夜晚失去了光辉，山林失去了活力，只因为情所困误了神职，而波塞冬之子，正是那罪魁祸首！他们必须一个回归天界，一个永沉海洋，从此之后永不相见！”

伴舞的群演在一边轻唱附和：“为何不让他彻底消失，方可永绝后患！茫茫海天之间，再无他的踪迹，吾神在上，方可就此心安！”合唱过后，光明之神阿波罗在众人的簇拥下退下舞台，演出在一片热烈掌声中暂告段落。

中场休息的时候，我在自己的房间里补妆，不愿被人打扰。演出还有一半就结束了，我现在想的只是完成演出后尽快离开，给予自己向往已久的自由。我将所有的妆容都卸下，只补了一个淡妆，并收拾好了所有行李，趁下半场演出还未开始，我想去找艾里奥斯，问他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可是任凭我找遍了后台所有地方，连集体化妆间和排练室都寻遍了，却始终未见他的身影。我不由想到了几天前在水晶中看不到他的身影，或许他就是个来去无踪的幻影？想到这我便不再多虑，反正我已下定决心，就算是自己也一定要走！这样想着，我回到自己房间，打点了一下妆容，随手拿起演出时即将用到的道具弓箭，打算最后再练习一下。我拉开弓箭，对准自己房间的房门，拉满弓用力射出一箭，不料这时候突然有人推开门，道具箭射中门板便掉在了地上。

开门的是剧院里的工作人员，来提醒我该上场了，显然是被弓箭射在门板上的声音吓了一跳，看了看掉落在地上的箭，对我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开了。我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拿着道具弓箭向舞台上走去。舞台上用幽暗的灯光与闪亮的点缀装饰出星辰大海的景象，夜色中的海洋浩瀚宁静，深邃的夜空群星闪烁，宛如夜幕中布满明亮的钻石。我徘徊在美丽的星空之下，寻找着心爱之人的身影。忽然，一双温柔的臂膀在身后将我揽住，那是我倾慕已久的恋人，我能感觉到他温暖的臂弯与宽厚的肩膀。我正要沉醉其中准备颂出心中的万般柔情，恍然间很快便发现了异样——身边的人并不是我的男搭档！我回头看去，却惊讶地发现艾里奥斯站在我的身后！

“怎么是你？”我小声问。舞台上灯光昏暗，台下的观众应该看不到我嘴唇微动。

艾里奥斯带着我在台上舞蹈，动作与我们平日反复练习的舞步相差无几。

“不管你是否相信，”表演的同时他趁机小声对我说，“这场演出是场阴谋，是他酝酿已久的陷阱。如果按照他的计划将演出完成，不知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如果你执意要将它演完，我会陪你到最后。只希望你能明白……”他的话还未说完，舞台上的灯光突然发生了变化，场景由夜晚转为霞光普照的黎明。为了不被人看出，艾里奥斯不再说什么，只是代替之前的演员继续与我同台演出，仿佛是要完成最后的陪伴。舞台之上用温暖而柔和的橙色光源绘制出梦幻般的晨曦，清风徐来，宛若世间最轻柔的低语。

我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真在演出，只感觉他的目光如辽远的天空般清澈透明，那双深邃的瞳孔中仿佛能看到岁月最遥远的奥秘，舞步轻柔，辗转腾挪间如心有灵犀般默契自然。

随着周围的光芒越来越亮，我们分别的时刻即将到来。伴随着大海的呢喃与欧鸟的剪影，艾里奥斯，或者说他饰演的奥莱恩温柔地俯身在我背后，低头在我的耳畔轻声唤出一个名字——“纳塔尼尔……”我心中一惊，转头想问他怎么会知道我的本名，而他却从我的身后抽离，像突然出现般骤然消失，隐没在逐渐亮起的光芒之中。舞台上的我有些恍然若失，幸好及时响起的音乐声和踏着乐曲纷纷涌上舞台的伴舞演员们提醒我继续演出。恢宏的音乐响起，预示着场景已来到天界，舞台中光芒万丈，气质非凡的光明之神阿波罗在万众瞩目中再次踏上舞台，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到他的妹妹阿蒂米斯身边，而狩猎女神正手持弓箭打算去山林间打猎。此时天光大亮，耀眼的阳光在天神阿波罗的手掌倾泻而下，天地万物都被笼罩在一片炽白的强光之中，就连湛蓝的海水也化作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海上的任何事物。光明之神阿波罗站在妹妹身边，伸手指向远处海边一个模糊的身影：“看到那只猛兽了吗？如果在夜晚你定能一箭射中，现在是阳光明媚的白天，我打赌适应了在夜色中狩猎的你一定无法命中目标！”

“那可未必，”我按照剧中的台词说，“别忘了我可是狩猎女神，世间万物无一能逃出我如闪电般的弓箭！”说着，我举起手中的弓箭，箭头对准强光下海边的那抹影子，拉满弓。

这一幕我已在台下演练了无数次，只为真正表演时能做到万无一失。

可就在我聚精会神瞄准目标的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饰演哥哥的安哥格拉德先生的低语声：“我的孩子，你距离最终的蜕变只剩下最后一步，只要完成这一步，你将成为真正的黑夜公主！”

他这句话显然说的不是台词，而是以他本人的口吻暗中在我耳边叮咛，却导致我略微分神，不知他所言何意。但演戏要紧，所有人都在期待全剧的关键时刻，就连音乐也消失了，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

我屏住呼吸，心中却紧张到了极点。我知道这一幕不能演砸，此时此刻只能集中精力射出这关键的一箭！

“我是狩猎女神，”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是黑夜公主！”

我屏气凝神，感觉双手间顿时凝聚了神奇的魔力，一种无形的力量正蠢蠢欲动。

我用尽全力射出这一箭，飞箭离弦的刹那却感觉到自己的心猛地收紧，如同被人用手紧紧攥住！箭射出之前的踌躇满志突然就变成了胆战心惊！一种莫名却强烈的不安突然将我裹挟，仿佛从高处瞬间跌入万丈深渊！周围响起了人们的欢呼声，我却丢下手中的弓箭飞速跑向舞台的另一边。头顶的强光逐渐变暗，我看到一个人躺在舞台的边缘。我跑上前去，跪在他的身边，只见艾里奥斯躺在地板上，一支箭竖在胸前，我却猛然发现那支箭明显短了一截，而且他扶在胸口的手指间分明渗出了殷红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