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说书堂（1 / 2）

“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天山呐。”

古道长街远远有一驴一人，放声高歌。

方才甫定的周义心循声望去，大雪甚重，只勾勒出来者晃悠悠的轮廓。

“君不见烽火玉阳百尺楼，雪夜独上漠风寒！”

歌声嘹亮悠扬，似云外的放浪诗人苦行在玉阳孤城，场面陷入一阵独属于这份豪迈声音的寂静。

周义心一紧马缰，青骢长嘶一声，碎步向前。

“何人在此高唱。”

敢在此血刃争锋时吟诗作对，周义心自授印封将以来，还未见过。

驴上诗人两鬓如霜，大雪纷纷扬扬，愈发衬得他青丝斑白。

“天涯海角无对，”驴上诗人止了歌声，“我是涯角枪的老朋友，来送送。”

周义心感到手中涯角枪轻声嗡鸣，指尖接触到的枪身忽然温热起来，他明白这杆枪在回应。

“先生是我师傅的朋友。”

“老裴收了个好弟子。”驴上诗人抚须一笑，“少将军雪夜袭玉阳，此事若上达天听，神仙难救。”

周义心点点头，“只要抓住了蒋百济，就是大功一件。”

“抓住了吗？”

一阵沉默，“没有。”

“少将军立功心切可以理解，”驴上诗人呵呵一笑，“但是这步棋走快了，此时雍州监军的弹劾奏折已经在路上了。”

周义心渐渐走近，风雪大到两人的对话只剩彼此能听见。

他知道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或者说他根本没考虑会败，收到密报的同时立刻马不停蹄率本部鹤骑出发，只一天光景横跨五百里大漠。

这是他夺取父亲信任的最佳机会，他的三个哥哥们在军中的地位已经远超于他，至于立功邀赏在来的路上甚至想过把功名让给他的哥哥们。

他只要父亲的一句首肯。

“少将军心气很高，”驴上诗人不动声色地取出一纸信封，“这是一个圈套。”

“什么圈套。”周义心几乎脱口而出。

“引狼入室，能杀则为驱虎吞狼，但蒋百济有自己的打算，只是试探了你的真实武艺，并没有完成计划的“斩”。”

周义心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内心像是被猛锤的战鼓，轰隆作响，声声俱震。

“少将军此时回营，依然凶多吉少，此后不但不能获取军中威信，反而可能会被你父亲推出军法示众，以保全西征军。”

“先生有以教我。”

“现在要紧的是保住性命。是谁告诉你蒋百济私通西戎的。”

周义心愣了一下，他拼命回想昨夜的那封密报。“军中斥候在清查西戎遗物的时候，无意间发现蒋百济和西戎皇族私下往来的的文书，这一战若是我军兵败，蒋百济必叛。”

“斥候人呢。”

周义心惊喝一声，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热的他无法思考下去，大雪天，竟可以如此燥热！

“这是蒋百济与西戎私通的一封信，”驴上诗人将信封递给周义心，“这个证据可以暂时保你一命。”

周义心登时下马，拜伏诗人，“先生救命之恩，义心没齿难忘。”

“呵呵，”驴上诗人扶起周义心，“涯角枪不会选错人，刚才一战你有老裴昔年的风采，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周义心感激涕零，他越发感觉这是一个天大的圈套，设套的人要将他直置于死地，他的三千部下，也会因此陪他丧命。

“师傅教我大恩不言谢，”周义心再拜一次，“请问先生姓名，有朝一日义心重报！”

“哈哈哈”驴上诗人神神叨叨的笑了一下，两眼望的涯角枪出神，“老裴没看错人，哈哈哈。”

“长风几万里，送我上青云，明镜生白发，曾斩百万兵！”

驴上诗人仰天大笑，倒骑一匹毛驴，渐渐消匿在重重风雪里。

天地重归死寂。

烽火台上。

“你觉得他是什么人。”黑氅衣低声问道。

老贾头挠挠头，宽刀一震，“涯角枪老枪主裴元德的朋友很多，这种诗人倒是没听说过。”

“如果刚才周义心没能挡住那几个门客，这人应该会出手。蒋百济这个老狐狸连这个人也算到了吗。”

老贾头打了个哈欠，“我反正不关心这些变故，周义心死不死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嘛。”

“就当是看了场好戏。”

雍州州府天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