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锚与帆(1 / 1)

——节选自航行日志随笔——

——记述者收录者:【虚无之鲸】——

在我们给阿泰尔预设的无数种可行的方法中,被付诸实践的却是最复杂且最不稳定的体系。

然而这是祂的意愿,因此我不能对此做出评价。没有人能真正批评祂。我们是一个意念的延伸。我们是其附庸,是其卫星。我们是不朽伟业的边角,并非它的核心。

我们只能假定祂的选择必有其深意。

这个组合极不稳定:旧日的幽灵,被困在四万年前的幻想里,永远达不到现实的真实;燃烧的亡魂,千人千面但身披同样的金衣,谎言编织的信条缠绕在他们的剑上;古代的翅膀,在时间的河底沉眠,振翼之时能撼动世界的根基。

祂给我们留下了一份可怕的遗产,如同烙印标记在每一个人身上,而我们没法向未经历那日可怖之事的人解释。

……

我们只能说这件武器未经调试,原来设计中的两个安保系统在运行时总在相互干扰,后台则拒绝响应。大多数事情上这三者达不成统一意见却被失误地赋予了同样的行动权,这就导致一点风吹草动就有误触的危险。

一件武器和两个扳机,设计是理想的,现实是残酷的。显然后续发展已经脱离既定的路线,从其系泊之地偏离太远。

就个人意见而言,让他成为一件无自主意识的武器都好过把这三种意识绑在一起。

让一个未经训练的凡人去面对只有禁军才能处理的事情简直强人所难;精金之基是恒常不变的象征,让他们妥协的难度不亚于扑灭他们身上的火焰;至于那个怪物……还是轻易不要把他弄醒得好。

这就仿佛把多事的猛犬、贪睡的猫咪、胆小的老鼠关进一个笼子里。如果他脑袋里也有思维空间的话,那里没有当场撕得血流成河简直是个奇迹。

这三者,无论哪一方出了差错都会让体系崩溃。或许时间能让他们学会如何相处。但是这个银河群敌环伺,大敌绝对不会留给他们磨合的时间。

凡人的意志是这样的脆弱,而这位甚至是其中心智最不稳定的一类,我疑心不需要混沌,仅仅看见泰拉皇宫就能令他理智全无。

也许希望能被寄托在禁军们身上。他们是这样耿直,对王座之敌的仇恨压过一切,并且人多势众(他们都在这里了,不是吗?)。也许他们会将一万年前的剑劈到现在的倒霉蛋身上,但他们是忠诚的。

最后一位却很难说,如果他打算要做什么,那么即使精金铸成的堤坝也不能限制其后肆虐的洪水。单独的禁军系统的提议是这样被否决的。不是说我要批驳祂的决议但……

如果连禁军都不能和这个怪物角力,加一个凡人进去能起什么作用呢?

……

唉,父亲,我们的敌人是玩弄人心的好手,如果这就是您为我们留下的最强大的武器,为何要在上面留下如此明显的缺口?

——节选结束——



——信息【高墙回音】——

——中继旁听:【秘银实录】——

我对阿泰尔的了解或许是我们中最多的,但这是有限的领先。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仅经过了不甚严谨的测试。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那时候,我的对手是整个银河中最狡猾的小丑,我必须采取一些极端的措施才能技高一筹。我认为我的猜测足够离奇,于是我将其付诸实践。

我们从哪里开始?

那就从魅影的疑问开始。

我们对那柄匕首同样知之甚少。祂将它命名为“时海之锚”,是祂将他击败时从他身上剥离的碎片,作为一种限制和一种牵制。

祂称它为针对他的武器,仅仅靠近就能令他不安,而被它划到就能让他失去行动能力。和这种表现类似的是“时间桎梏”,同样是靠近就能令其不安、眩晕、倒下。对比这两种压制表现,被称作“针对武器”的那件表现实际上不如人意。

在压制阿泰尔之前,它首先让他兴奋,使那种恶劣到需要出动压制器处理的状况恶化,而令它生效的方法约等于手持短匕和这么一头猛兽近身搏斗,使用者稍有不慎就将被撕碎。

作为一种限制器,时海之锚甚至还没有时间桎梏好用,而祂坚持地将前者放在第一位置上,这是在向我们传递什么样的信息?

我的猜测正是从这里开始。

时间如同汪洋,而我们依靠曾经的记忆在其中锚定我们存在过的痕迹——这是我对“时海之锚”这一名词的解读。我知道这是一种牵强的解释,但我们的暗语体系很多也是这样构成的。

我认为那柄匕首代表的是阿泰尔曾经某段回忆,并且属于那头被收押的怪物。它的缺失让他自认为与这个世界并无纠葛,于是他沉睡。当靠近它,他就会想起将他锚定在这个世界的东西,他的身份,他的使命,他就会醒来。

这时候他的表现实际上和另外两个意识没有太大差别。古老的道德观和求生欲左右着那个凡人,复仇与守望刻在禁军的骨与血中而后印烧在他们的魂火中。时海之锚代表的东西也同样刺激着那头凶兽,让他做出符合自己身份的举动,去完成他的使命。

你的质疑是?

是这样,没有矛盾,我们所说的是一种现象的不同解释。只是当我在说明我的看法时,我不认为他能被比喻成一件武器和两个扳机。

动荡的根源在于力量的严重失衡,就像把蚂蚁和大象放在天枰的两侧。这三者的组合是如此脆弱,就像烧得疏松的木炭一样容易被碾碎摧毁。当三者之一一意孤行而另外两者不能劝服第三者的时候,这个体系就会崩溃。





当那头怪物想要做什么,他想要飞到哪里去,另外两者阻止不了他。

弄臣是这样利用了这最致命的缺口。自行其是的怪物扯碎平衡,使控制系统分崩离析,无论彻底损坏还是在泰拉上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这件武器都将再度被封存冻结,而祂的期望也将被辜负。

如你们质问的,既然我已经知道了这一点,为什么不将时海之锚藏匿到大敌无法染指的地方,反而有意地将它送到大敌手中,几乎在泰拉上造成了另一场浩劫。

我接受指控。我承认我在赌博。但这是将攻守之势逆转的唯一方法。我在赌我的对手也不知道这件武器的运作原理,也在把结果当作原因。

不,我不是在指责。我只是提示,祂绝对不会把无关的要素垛叠在一起。

如果我们认为的方式不如人意,那么一定有另一种组合方式会达成祂的期望。如果祂令他们身处一室,那么一定有一个他们都能认同的东西能将他们维系起来。

借由大敌拆散原有组合的契机,我认为我窥见了其中的秘密。

武器和扳机的比喻并不是祂的原话,而是仅仅因为好理解而被使用的比喻。那么我们为什么要纠结如此?是时候换一个思路了。当祂用锚(anchor)作喻的时候我在思考,这种古老的泰拉文物在过去被用在什么地方。

是的,你懂了。

金色的缆绳固定着锚与帆,旧日的风鼓起风帆直升远天,垂挂在海底的锚则将它维系在人间。这艘小船在风暴中动荡不安,因为那只锚还没有触及到那个预定的锚点。

你应该能猜出来了,我说的这个锚点是什么。

——记录(节选)结束——



【赫利俄斯!】

年轻的禁军毫无防备地被本应该是战友的存在一剑劈中头部,一点魂火短暂地跳动了一下,然后被厚重的帷幕覆压。

伺服系统第一时间检测到佩戴者生命体征异常,但连续紧急注射的兴奋剂没有将他唤醒。

目镜的红光一点点熄灭了,赫利俄斯毫无声息地倒下了,回应他的那声痛呼没有穿过镜廊。

【赫利俄斯……】

回音重重,在沉默的军阵间回响,在冰封的暗金色森林中回荡飘摇。烈焰于暗处燃烧,帷幕散开的一瞬间他们认出了那火。故去的幽灵们呼唤战友的名字,就像万年前一样。

他们现在知道了当那个凡人在呼唤他的朋友的时候,那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他们终于知道了消失的护民官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镜廊在震动,在分崩离析。

飞散的碎片上飘闪着一些飘渺的、难以理解的图像——燃烧着烈火的海洋,黑石海礁,矗立在海岸线上的高塔,高天上金红色的巨眼,蔽空的巨翼与塔下的呼音……

重重镜影交叠幻变,如雪片一样飞旋,环绕着镜廊中间那个金色的人影。

煌煌金甲束缚着野兽,他痛苦地嚎叫着,在凄厉的长啸中重复着某个名字,用古代的语言说出,诡异地近似某种异教仪式的吼叫。高塔上铩羽的勇士想起了那座高塔和塔下的呼唤。

在他身边身边的一切都被打碎重塑,而后一个个新的镜面构筑出新的镜廊。庞然的意志围绕着新的核心再次聚合,如在他身后凝出一双晶莹的翅膀。

巨翼怒张,震动着整个空间,想象中的那个温良的凡人原来从未出现在这座宫殿。

“赫利俄斯。”

阿泰尔·金现在醒来了。

他喊出了赫利俄斯的名字,只是他的好室友没法再回应他这声迟到的答复了。他看了一眼手中染血的长剑,立刻用力把它远远扔开。他在赫利俄斯身边跪下,把手放在好室友的胸甲上,不知所措。

——赫利俄斯死了吗?是我做的?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一道触目惊心的裂口贯穿整个精金面具,撕碎了一侧的视镜和呼吸格栅,边缘闪动着高温的红光。

就他的经验而言这个伤势不足以夺去一个禁军的生命,通过前人的眼睛他见过比这更糟糕的。但如果剑上带着大敌的诅咒,如果这附近有什么存在决意要对赫利俄斯下手,那么他的好室友依然性命垂危。

这一剑是他劈下的——这是所有因素中最危险的一点。

他必须做什么来挽救这一切。他收回手,看向自己的掌心。有毒的丝线曾缠在上面,诱使他向赫利俄斯挥剑。现在那些那些图案不能再困扰他了,其中对他来说最重要的那部分已经传达。

故技重施么?他又一次听见了那种惹人生厌的歌声。即使金色的力量依然在压制他的能力,他依然能感应到那些斑斓的小丑正向他靠近。他们披着光学迷彩罩衫,用幻影掩盖自己的行踪。

讨厌的虫子造成了这个开端,那么就从他们开始修正已经偏离的航线。

处于另一个维度的翅膀伸展开来,在现实中投下阴影。一个个透明的平面在他周围升起,将逼近的丑角和他们的歌舞一起冻结在里面。光影交织的幻像破灭了,剧团定格在他们欢唱起舞,持刃突进的那一刻。

除了暗影先知,笑神的代言免于被镜廊吞噬的命运,但不是因为他信奉那位小丑神的庇护。

他的隐藏同样被剥离了,使他看上去正要和一个帝皇的禁军正面对决。预设中会被压制不起的禁军一把抓住了灵族持握匕首的手,紧随骨骼碎裂声的是银镜面具上映出的逐渐放大的金色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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