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1 / 1)


是夜,月明星稀,项籍把马牵到河边,给马刷了刷毛,正准备悄悄的离开,他身后就传来了怀瑜的声音。项籍转身便看到怀瑜站在他身后。

项籍看着这个一脸青涩单纯的姑娘,她总是给人一种不晓世事的脆弱的感觉,就像一个被养在家中深受父母疼爱,不曾体会过世间的艰难困苦。然而,她待人行事,又不如她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温柔美好。

“怀瑜,我此行是有大事,生死难料,不能带你一同前行。”项籍道。

“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怀瑜快步走到项籍面前,认真的道:“你要复楚,对不对?你带上我,我没准也可以帮上忙。”

“想必怀瑜今天已经听到叔父的话了,战场之上,刀剑无情,危机重重,况且我做的是灭族的大事,怀瑜,你可想好了?”项籍看着这个眼神澄澈,仿佛还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的小姑娘。

“我知道。”怀瑜点了点头,“我想好了,你带上我就行。我也不吃饭,也不睡觉,我可以在你睡觉的时候帮你守夜。你带上我,我也想去看看。”

“看什么?”项籍都快被她给说笑了。

“看看……”怀瑜咬了咬嘴唇,她也不太清楚自己要去看什么,可能,她就是什么都想看,“我也不知道,反正,你不带上我,我就自己去!”

项籍有点无奈,他既不放心怀瑜一个人去彭城,也不想带上她,若是自己一个人走了,这姑娘想是真的能从后面跟上,他叹了一口气,一把把怀瑜抱上马。

怀瑜被吓了一跳,一坐上去就连忙抱紧马脖子,惊道:“你慢点!”

项籍翻身上马,坐在怀瑜后面,一紧缰绳,轻轻叫了一声,胯下骏马便立马飞奔了起来,项籍调侃的笑道:“这可是怀瑜自己要来的!”

“对!”怀瑜大声又坚定的回道。她又不是觉得马太快害怕,只是这马颠得她难受。

“反正你去哪我去哪!”怀瑜接着道。

项籍闻言,敛了笑容,不再说话。

月华如潋,项籍仿佛是故意想让怀瑜知难而退,一路赶路,竟是一刻也没停下。直到马儿也受不住,才停下来休息片刻。怀瑜一路被颠得全程都在反胃,只是她不吃饭也不喝水,想吐也吐不出来东西。不仅如此,腿也被磨得站都站不直,项籍看着怀瑜如此难受,却一言不发,既不开口让他停下,也不抱怨路途艰辛,心中倒是有点钦佩起来,又见她心性如此坚定,便不再折腾她,每日都停下来休息几次,如此不过几日,二人便到了彭城。

彭城不比别的地方,它是连接南北的重要城市,始皇帝修的路都经过它,它的防守自然不是沛县蕲县等地可以相比的,然而,项籍是楚国贵族之后,怀瑜又是黑户,二人自然不能轻易的进城。

落日下,怀瑜看着眼前高大的城墙,身披重甲的将士,城墙前一片平旷的土地,震惊的问身后的项籍:“你确定?”

项籍还以为她不认识城墙上的字,便点了点头道:“确是彭城。”

“我……我不是问这里是不是彭城。”怀瑜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她往后靠了靠,头稍微转了转,看着项籍,皱着眉头轻声道:“咱要在这里搞事情,这不是去送死吗?你看看这守卫这么森严,城墙这么高!”

“你若是怕了,现在便可以下马。”项籍冷哼一声,微愠道。

“我不是怕了好嘛,那你说,我们现在怎么进去。他们手上好像都拿着牌牌和……”怀瑜仔细辨认着,“绢布?咱有吗?”

“那是照身帖和文书。”项籍淡淡的说,“我们现在这里歇息一晚。”

“歇……歇息?”怀瑜四周看了看,这平原上除了沙土还是沙土,连树都没有,怎么歇息?

项籍没说话,掉头往身后驰去,大概一个时辰,在天黑前一刻到了他们刚刚见过的一个草棚那里,说是草棚也不尽是,只不过有个喝水吃饭的地方,还有几间草屋,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这些日子怀瑜在路上见过几个,但是从来没有在那里休息过。

到了地方,项籍把怀瑜抱下马,便立即有人过来牵马。

“这是什么地方?”怀瑜抹了一把灰扑扑的脸,问道。

“客舍。”项籍一边进屋,一边道。

二人一坐下,便有人上了餐食,怀瑜看着简单的饭菜,不禁叫苦道:“连菜都不能点!”

项籍拿起筷子,坐得端正,微微一笑道:“可以点菜的是家里。”

什么啊!怀瑜心想,明明是在外面可以点菜。

“你可要进些饭食?”项籍接着问道。

怀瑜看着这些饭菜,一脸难受,她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向项籍,道:“阿籍,我可以不吃嘛……”

“我们明日就走,你不吃也无妨。”项籍道。

怀瑜一听这话,如蒙大赦,便放下筷子,道:“我知道阿籍最好了。”她怕他不想让她不饮不食的事儿让人知道,徒惹麻烦。

项籍出身贵族,即便身处简陋之室,身姿也极其雅正,怀瑜看着他吃饭饮水,规矩极重,不免心中更加喜欢。

待项籍用完饭,项籍又唤来管事,给了他几个半两钱,道:“我夫妻二人要在此处留宿,还请大人安排一个屋子。”

怀瑜闻言,惊得眼睛差点睁破,什么鬼?!

那人收下钱,退下去不多时,便另有人来引他们,待进了房间,项籍才一脸笑意的说:“此处晦暗难明,怀瑜,今晚可就由你守夜了。”

怀瑜一脸无奈,好家伙!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不过话说回来,这里即将有一场大战,形势晦暗,生死难料,把她带在身边,确实更能保护她。

也罢也罢,怀瑜叹了一口气坐下,动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不是不喝水吗?”项籍见此,问道。

“我虽是不用喝水,但我想喝,不可以吗?”怀瑜喝了口水,有意气他。

油灯光线虽然幽微,但是项籍眼睛素来明亮,怀瑜那一副欠揍的神情尽数被项籍敛了去,他突然对怀瑜来了兴致,坐在她对面道:“怀瑜,你曾说去下相寻父母,不知怀瑜家中如何,我看你习小篆极快,可曾读书习字?”

“骗你的!”怀瑜放下三角杯,眼睛直直的看着项籍,一字一句的说:“我曾经死过一次,在这里,既没有姓,也没有父母,我去下相,是为了找你。读书习字嘛,我当然读过,只不过我读得和你读得不一样。”

“找我?”项籍不解。

“对。”怀瑜顿了顿,又道:“阿籍,我不想骗你,但是我也不想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去找你,你可以等等我吗?等我想告诉你了,我再说。”

怀瑜虽生得高,但未经世事,所知不过都是从书上得来,故而眼神干净单纯,藏不住东西,此时她睁大眼睛,正正的看着项籍的眼睛,真诚又带着请求,不免让人觉得怜爱,此情此景,饶是直男如项籍,也不禁动容。

晚风细微又令人舒心,他听见自己道:“你若不想说,那便不说。”

怀瑜闻言,笑眯了眼睛,道:“你放心,等以后,不,等你我安定下来,我就告诉你我的来历。”那不就是彭城之行后面么,彭城之战肯定失败。

项籍点了点头,道:“我等你。”语气舒缓而又温柔。

夜深,项籍明日还有事儿,便先行睡下,独留怀瑜一人守夜,怀瑜起先还很迷惑,这有什么好守的?若是有人闯进来,她也挡不住啊。看项籍疲倦,她也没多问,草屋简陋,也不过一张蒲草铺成的床,一张看起来很像案几的破木板子,她坐在那案几旁边,就着幽暗的油灯拿小木棍在地上写着那几日学的字,大约丑时初,怀瑜就知道项籍为什么要她守夜了。

彼时油灯正要燃到尽头,怀瑜正艰难辨字,窗外忽然两声鸟叫,两只白色的鸟儿突然从窗外飞进来,落在了怀瑜面前,怀瑜定睛一看,那两只鸟儿身上分别绑着一个锦囊,怀瑜伸手取下,打开一看,分别是一块小木牌子和一方绢布,那小木牌子上,又分别模糊的刻着两个人,黑暗之中,怀瑜看不清,不过猜想应该是他二人的照身帖和文书。其实住任何一个客舍都需要照身帖,不过这玩意儿并不难弄,糊弄糊弄黔首还可以,所以早在蕲县项梁就弄了三个,但是如果要进彭城,就不能用假的了,而且不仅要照身帖,还要入城文书。

也不知道这两样东西是从哪里送来的,怀瑜心下好奇,她和项籍一直在一起,也没见他飞鸽传书给谁啊,再者,就算飞鸽传书了,别人又是怎么知道她的样貌的。怀瑜心里既震惊又好奇,怎耐项籍此刻正睡得香甜,她也不好把这家伙弄起来问问。那两只鸟儿也没有走,还停在那里,怀瑜叹了一口气,算了,还是得把他叫醒。

项籍起来后,看了看桌上的东西,一言不发,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小刀片,又随便找了一块小木板子,刻刻画画了几笔,把它丢给怀瑜,倒头又睡了。

怀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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